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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尸衣【全本】-23

  第二百九十四章

怒江河谷的石滩上生起了一堆大大的篝火,不时的发出木头的暴裂声。

“鬼冢,今晚弄点好吃的东西来。”黑泽意味深长的说道。

鬼冢脸上诡异的一笑,然后用日语叽里呱啦的对老鬼说了几句。

老鬼的脸上也绽起了笑容,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高高兴兴的抱着小冢的尸体到水边,扯去了裤子,将赤裸的小冢身体仔细的清洗干净,尤其是清除掉腹中的粪便和黏液,然后用一根尖尖的木棍,从小冢的肛门穿了进去,自口中透出,并架到了篝火上慢慢烧烤。小冢尸身肥肉较多,融化了的脂肪发出“嗞嗞”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鲜肉的焦香味儿。

黑泽微笑着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黑泽先生,我们怎么办,没想到寒生竟然还有同党。”黄建国垂下了眼睛,忐忑不安的说道。

“这些人的来路你知道吗?他们带有枪支,来到缅甸的热带雨林里来干什么?”黑泽阴沉着脸,眉头不展。

鬼冢走过来说道:“那个,中国远征军中校的,到野人山的干活。”

“野人山?当年杜聿明兵败野人山,死了数万人,帝国皇军在胡康河谷也战死两万余人,这段历史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呀。”黑泽疑惑道。

“吴中校的说,他家乡亡灵的,找回。”鬼冢解释说道。

“哦,如此说来,他们同寒生只是偶遇而已,嗯,我想这次西行缅甸是临时才决定的,寒生怎么会事先约来帮手呢?黄建国,你估计寒生会如何行动?”黑泽问道。

黄建国脸上赶紧堆笑,说道:“寒生同老祖决计不会离开吴中校他们的,人多毕竟安全些,我猜想他们一路去野人山,暂时不会分手了。”

黑泽点点头,吩咐道:“鬼冢,我们可以远远的跟踪着他们,在这原始热带雨林中,他们迟早会有松懈的时候,下手的机会总还是有的。”

“是,热带雨林的,夜里行走的不行,我们的,明早出发。”鬼冢应允道。

篝火旁的老鬼咧开了嘴巴,露出粉红色的牙床,伸手揪下小冢那烤的金黄色的小鸡鸡塞进了口中,用力咀嚼了几下咽落肚中,然后高声叫道:“烤肉的,熟了。”

黄建国惊呆了……衣冠楚楚的黑泽先生走上前去,双手一扭,将小冢的脑袋整个的揪了下来,然后左手托着焦黄色的头颅,右手食指挖出暗红色硕大的眼珠塞进了口里……“火候正好,”黑泽啧啧称赞道,伸手又将另一只眼睛扣了出来,递给了黄建国,“建国君,实在是大大的美味呀。”

黄建国盯着黑泽掌心中躺着的那只硕大而无神的眼睛,胃中一阵翻滚恶心,“哇……”的一声呕了。

鬼冢和老鬼都笑了,各自掰下熟尸身上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啃食了起来。

“建国君,人肉的美味不吃你是永远不会知道的,‘同类不相食’的观念是错误的,你想想,若是人类这一观念得以转变,那么世界范围内的蛋白质供应就基本上得到了解决,尤其是非洲的饥荒将永久的成为了过去。”黑泽一边说着,一边张口咬去了小冢的嘴唇。

黄建国浑身颤抖,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黑泽手中的那颗头颅,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再说你们中国,当年帝国军队为什么发动‘九一八事变’和‘卢沟桥事变’呢?那是因为你们支那老百姓的生活太贫穷了,人们极度缺乏蛋白质和脂肪,普遍的发育不良,因此才被称为‘东亚病夫’嘛,日本人是来拯救他们来了,在帝国军队的强制下改变‘同类不相食’的陈腐观念,充分摄取人体蛋白质和脂肪,那将会极快的提高汉民族的身体素质,摘去‘东亚病夫’的帽子,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啊。”黑泽侃侃而谈,“啪”的一声,吐出了一颗小冢的臼齿。

黄建国仿佛麻木了一般,呆呆的听着黑泽先生的长篇大论。

“尝尝这个很嫩的。”黑泽用力撕下来一条小冢绯红色的上牙床,径直塞进了黄建国的嘴里,那牙床上还连着几颗门牙。

黄建国的口腔机械的咀嚼着,饿了一天多的他慢慢的感觉到了齿间传来的奇异肉香,随即条件反射令腹中产生了一种疯狂的本能……黑泽满意的瞧着黄建国表情的变化,又揪断了小冢的舌头递给了黄建国。

黄建国吐出了那几粒门牙,接过长满了黄苔的舌头,放进嘴中咬了一口,“哇,真的是好吃的很啊。”他惊讶的说道。

吃完舌头,黄建国跑到篝火旁,用力掰下小冢的半拉屁股,朝着肥嫩之处狠命的张嘴咬了下去……黑泽走上前来,拍拍黄建国的肩膀,惬意的笑道:“建国君,你现在已经是我们教中的人了。”

黄建国咽下一口肥腴的臀肉,茫然的问道:“教中的人?”

“不错,截尸教。”黑泽扯下一只烤糊的耳朵,小心翼翼的用指甲剜起一块焦香的耳屎丢进嘴里,“嘎吱”几声脆响,满意的啧啧嘴,然后说道。

“你,黑泽先生是截尸教的人?”黄建国诧异道。

“黑泽先生的,截尸教幕后,真正教主的是。”鬼冢一面啃着小冢的手指,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

黑泽脸色郑重起来,严肃的说道:“建国君,从今天的仪式开始,你就正式加入我们截尸教了。”

“什么仪式?”黄建国不解道。

“吃肉啊,截尸教的入教仪式就是吃本教人的尸肉,炖煮或者烧烤均可,考虑到你是中国人,可能不习惯肉片寿司,不然的话,小冢白白嫩嫩的正好生食。”黑泽解释说道。

黄建国闻言傻眼了,拿着小冢半拉屁股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黑泽厉色道:“建国君,既入我教便终生不得背叛,否则的话嘛,你将被吃掉,明白了么?好,我现在委任你为日本截尸教支那堂的首任堂主,鬼冢,从今夜开始,你就教他练功吧。”

“是。”鬼冢应道。

“练什么功?”黄建国战战兢兢的问道。

“我的,先教你吸尸气方法的,熟练的,找坟墓实践。”鬼冢阴笑道。

黄建国大惊失色,面孔立时变得煞白。

“黄堂主,你的聪明大大的,我们教里没有的,你总有一天,功力会超过我的。”鬼冢诚恳的说道。

“建国君,我们会倾全教之力助你登上龙庭,将来整个中原都会是我截尸教的天下了,哈哈……”黑泽桀桀狂笑起来。

黄建国慢慢的恢复了平静,默默说道:“首长也是截尸教的么?”

“不是。”黑泽回答道。

“我要除……不,吃掉他,以报其侮辱我之仇。”黄建国咬牙切齿的说道。

“没问题,你努力练功,到时候由你亲自来动手。”黑泽说道。

黄建国长叹一声,问道:“罢了,练功有什么速成的方法么?将来我要一个个的复仇!”

“速成?有的,缘分的,要看。”鬼冢沉吟着说道。

黑泽点点头,得意的捧着小冢的脑壳,到一边继续享受他的美味去了。

黄建国站在怒江边,眼望着深沉的夜空,口中喃喃道:“复仇。”

第二百九十五章

篝火在“噼噼叭叭”的炸裂着,这是木头中的油脂水分混合而爆燃的,寒生望着燃烧的火苗始终在沉思着。

“寒生兄弟,只有河童的嗅觉才能找到秃头老妇,之后再行寻回吴家子弟的亡灵,你想个什么办法解掉河童身上的尸毒吧。”卢太官恳求道。

寒生抬起头来,思索道:“河童本是水中千年邪物,尸衣会杀死牠的,我在考虑若是救他,需要明月的祝由神功助我一臂之力方可有把握。”

卢太官大喜,忙对明月恳求道:“明月姑娘,求你相助。”

“老婆,快救为夫一命。”河童在僵硬的身体内向明月发出恳求的意念。

“谁是你的老婆?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明月的意念厌恶的回答道。

“是主人同意的呀,而且他还答应出面主持婚礼呢。”河童委屈之极。

“我并没有答应啊。”明月愠怒了。

呜呜……河童仿佛自尊心受到了伤害,难过的抽泣了起来。

明月没有理睬牠,径直对寒生说道:“寒生,你说吧,我如何来助你?”

寒生道:“现在需要一头哺乳动物,我用尸衣为河童驱毒,你使用祝由神功的‘李代桃僵’之法,将河童体内的尸气转移到动物的身上,此毒即解。”

卢太官闻言命令道:“你们几个速去林中抓一头哺乳动物来。”

“我同他们一起去吧,注意且不可开枪。”寒生说道。

“是。”四名保镖应声答道,各自从背囊中取出准备好的手电筒,跟随着寒生朝密林深处走去。

东南亚的原始热带雨林中除了高大的乔木以外,藤本植物和附生植物也是发育的特别茂密,动物的种类丰富多样,大型的哺乳动物如亚洲象、麋鹿、狮子以及云豹等都在地面上活动,冷血动物以蟒蛇类居多,而生活于上层树冠的哺乳动物则基本上都是些猿猴类。

“慢!”走在前面的一个保镖轻轻发出了警告。

黑暗的丛林中露出来两只绿森森的眼睛,众人将手电光照过去,原来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孟加拉虎,正在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走在前面的保镖站住了,身子在打着颤,掌中握着的手枪也在微微抖动。

“寒生先生,这怎么办?”身后的保镖头附在耳边悄悄说道。

寒生望着这只斑斓猛虎,摇摇头道:“不行,老虎这东西太凶了,咱们根本没法儿控制得住牠。”

众人脚步轻轻的朝后退,还好,那猛虎并无意向他们进攻,后退了一段路后,他们换了个方向继续搜寻。

这是一条野兽踏出来的丛林小路,保镖们一手握手电筒,一手持枪,紧张万分的踯躅前行着。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保镖十分机警,两只眼睛跟随着手电光柱灵活的扫视着。

“噗”的一声闷响,一个圆球形的黑影砸在了他的脑瓜顶上,保镖一屁股坐倒在地,手电筒甩在了一旁。众人大惊,急以手电光照之,保镖的额头上流淌着鲜血,脑门上烂糊糊的呈乳黄色,一股臭乳酪与洋葱加上松节油混合的刺鼻臭气扑面而来,闻着像是猫屎味儿。

“噗”又是一下,身后的保镖头儿闷哼一声也倒下了。

“危险,敌人在上方!”第三名保镖刚刚来得及发出警告,紧接着头上也遭到重击,晕倒在地。

寒生一惊之下“蝇眼”骤然发动,眼瞅着一个卵圆形的球体朝着自己的脑袋缓缓飞来……手电筒的光线射上去,那是一个周身带硬尖角的金黄色物体,寒生轻松的避开,再往上瞧去,高高的树杈上坐着一只长臂猿猴,黄色的体毛,雪白的两道长眉,怒目横视,手中又高高举起了一只榴莲,正欲再次砸下。

说时迟,那时快,寒生意念令浑身骤然间放松,双脚飘离了地面向上升去,施展开了癔症神功,在距长臂猿还有两米多远时,突然轻叱一声,身形瞬间暴涨,一把揪住了那猿的后颈毛,寒生小时候制服大黄狗笨笨时,每次都是抓住颈毛而获成功的。

寒生的癔症神功运用的尽管还不是很好,但制服这只长臂猿还是轻而易举的,落到了地面上,那猿就彻底的老实了。

唯一清醒的那个保镖焦急的直跺脚,口中不住道:“这可如何是好?”

寒生对保镖说道,你来抓住这只长臂猿,我看看他们几个人的伤势。”

三个保镖只是被榴莲果砸昏过去了,额头上的血迹也只是皮外伤,寒生摸了摸口袋,银针并没有带身上,怎么办呢?他想到了榴莲。

榴莲属于木柿科植物果实,称之为“热带水果之王”,榴莲树也是热带最高大的果树,树干可高达二十五米至四十米。《本草纲目》中说,其“味甘温,无毒,主治暴痢和心腹冷气,惟惧之气味者嗅之,虽呕然醒脑,多食大热以山竹解之。”

寒生微笑着在地上抓起一把黄糊糊的榴莲肉塞进了一个保镖的口中,他的鼻孔上也抹了少许,但见那保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竟然醒转了过来。

第二名保镖也被榴莲独特的臭味儿熏醒了,惟有保镖头儿,嘴里塞满了也仍就是不醒,寒生感觉有些奇怪。

“头儿是最喜食榴莲的了,一次能吃四五只呢。”身后的保镖笑着说道。

寒生回头一看,那长臂猿已经被戴上了手铐。

寒生等人抬着保镖头儿,押着长臂猿返回了驻地。

河童以极度惊恐的眼神望着长臂猿……南朝宋刘义庆所撰《隋书。经籍志》之《幽明录》中记载当时中原各地的河流中“河童”较多,名曰“水虫”,也称“虫童”或“水精”,裸形人身,身长大小不一,眼耳鼻舌唇皆具,头上戴一盆,受水三五尺,只得水勇猛,失水则无勇力。而且专门着重说明,河童最惧怕的克星便是山猿。

山猿是一种古猿,与河童都是同时由远古时代遗传下来的怪异生物,据生物考古学家断言,山猿与河童当今早已经灭绝了。

“我怕……”河童战战兢兢的给明月发出了意念。

“怕什么?”明月不解。

“山猿。”河童告诉她。

“卢先生,河童说牠惧怕山猿。”明月对卢太官说道。

“这不是山猿,只是一只普通的长臂猿啊,这种白眉长臂猿只在高黎贡山的怒江峡谷热带雨林里才有,这只毛呈金黄色,眼眉纯白,颜面宽阔浅淡,左右两条眼眉不相连接,是一只青年母猿,也可能长的类似过去的山猿吧。”卢太官解释道,同时眼望着河童,心想这可能是河童天生就遗传有对猿猴类的恐惧情结。

寒生命保镖将长臂猿后背贴在了河童生有软甲的脊背上,然后对明月点点头道:“可以开始了。”

明月牙齿轻轻用力,咬破了舌尖,朝着河童和长臂猿的面孔上“噗”的各喷出一口血雾,然后念动祝由神功十八式中的第五式“移花接木”巫咒。

寒生手持尸衣向河童身上凌空拂去,河童的身子一阵战栗,其体内的尸毒为尸衣所逼,瞬间转移到了长臂猿的身上,眼瞅着河童的身子柔软了下来,而那长臂猿却瞬间僵硬了起来。

带着手铐的长臂猿惊恐万状的眼神望着寒生……寒生对牠微微一笑道:“猴子又不是邪物,尸衣对你无碍。”说罢手中的尸衣罩在了长臂猿的身上,“哔哔啵啵”一阵静电声伴着白色毫光闪过,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焦臭气味儿,白眉长臂猿的身体即刻也软了下来。

“替牠打开手铐吧。”寒生穿上尸衣说道。

白眉长臂猿解除了禁制,以充满感激的眼神望着寒生。

寒生从保镖手中拿过半盒午餐肉罐头,递给了长臂猿,道:“犒劳一下。”

那猿接过罐头嗅了嗅,随即欢天喜地的伸进手指抠出肉糜吃了起来,平时以树上的嫩叶、果实为食的长臂猿,虽然有时补充点白蚁蛋白质,如今吃上了带有调料的熟肉,简直是天赐美味,喜不自禁。

寒生朝明月借了根发卡,在篝火上烧了下,然后刺入保镖头儿的人中穴上,刺激其督脉,须臾,保镖头儿幽幽醒转来。

“寒生,你和老祖今欲何往,还是同我们一起走吧,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卢太官建议道。

寒生沉吟片刻,是啊,那些日本人和黄建国在一旁虎视眈眈,自己跑起来他们倒是追不上,可是老祖却是有危险,还是和卢太官他们在一起会安全些。

“好吧,我们一路同行。”寒生答道。

一夜无事,待得天亮时,卢太官等人熄灭了篝火,收拾停当启程前往野人山,这时,人们发现那只白眉长臂猿并没有离开宿营地,而是守在了一名保镖的身旁,保镖的背囊里存储着午餐肉等食品罐头。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月色朦胧,怒江河谷的石壁下,鬼冢在向黄建国传授着截尸教上乘的吸尸大法。

“记住的,塞住尸体的孔窍,最紧要的,双眼的不需要,男尸的,两耳、两鼻孔、嘴、尿道和肛门,七窍的有,女尸的,多一孔,八窍的,只留嘴巴吮吸,其余统统的闭住的。”鬼冢强调说道。

“尸气的味道肯定十分的恶心。”黄建国胃里的酸水向上翻腾着。

鬼冢嘿嘿笑道:“习惯的,没有异味,而且还会感觉到回味无穷的,因为死尸的,一生的甜酸苦辣,信息贮存的,尸体内,你要把它们吸出来,增加功力的,哇,五味俱全,当然的,怨气大大的有。”

“那么腐烂的尸体呢?千疮百孔,如何塞得住呢?”黄建国提出疑问道。

“你的,头的,拱进死尸腹腔,直接吮吸,你的明白?嗯,高阶段吸尸大法的,你的,目前掌握不了。”鬼冢说道。

“最高阶段的吸尸大法是什么样子的?”黄建国问道。

“本教的,无人得窥其秘。”鬼冢回答道。

“就连教主你也不行么?”黄建国疑惑的问道。

“鬼冢不行的,”黑泽此刻走过来说道,“‘中阴吸尸大法’无上神功久已失传了,据说可以凌空吮吸尸气,不必再需要接触尸体,而且功到极致时,能够嘴对嘴的吸出活人的魂魄,甚至回吐尸气到活人的体内,控制其思维与行动呢。”

黄建国惊愕道:“那岂不是可以控制世上的任何人了么?”

“嗯,这毕竟只是传说,谁也没见到过,大约中国的两晋南北朝以后,‘中阴吸尸大法’就已经失传了。自南宋阴人东渡逃亡日本开创截尸教始,数百年来,教中曾经屡派高手西渡潜入中原,但仍是找寻不到大法之秘籍,估计是早已经毁于历朝战乱之中了。”黑泽惋惜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黄建国若有所思道,唉,自己若是有幸得窥此法,入主中原何愁不得呢?首长、寒生之流尽除之而后快,至于明月嘛,回吐点尸气给她,还不就是我黄建国床第之下的一具行尸走肉么?

“建国君,你在想什么?”黑泽望着黄建国说道。

“我在想,今晚能到哪儿弄到一具尸体呢?”黄建国霍霍欲试的说道。

甬道两侧倚着石壁坐着两排干瘪了的死尸,个个头戴18式钢盔,身着军服,上面落满了灰尘,脸上皮肤由于脱水已经发黑起皱,有的还睁着眼睛,眉毛上拉起了蛛丝网,身子旁边东倒西歪的扔着些三八式步枪,其中还有两挺十一式歪把子机枪,上面都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他们是一队以前的日本军人,不知什么缘故死在了这石洞之内,由于洞内十分的干燥,尸体脱水后变成了干尸……鬼冢伸手拂去尸体上的灰尘,露出里面田野绿的军服,他看了看死者胸口上的倒山字胸章,是红颜色的。

“帝国步兵的,东南亚派遣军。”他翻看着一具手握战刀的干尸肩章,接着说道,“这个,是少佐的。”

“他们是二战时期的日本军人?都已经三十多年啦。”黄建国惊讶道。

鬼冢没有答话,从少佐的膝盖上捡起一满是灰尘的笔记本,“噗”的一口吹去了上面的尘土,然后翻开扉页,黄建国急忙将电筒光移到本子上。

笔记本上记载着的都是日文,其中有些汉字,但黄建国知道那些汉字的意思并不等同于中国字,意思可能迥然不同。

“蜘手少佐!”鬼冢轻声惊呼道。

“怎么啦?”黄建国吓了一跳。

“蜘手少佐的,姓氏怪怪的,所以我的知道。”鬼冢说道。

“蜘手,这姓氏是有些奇怪。”黄建国点头道。

“你的不知道,我们日本十大姓、一百氏代表姓和三千六百氏普通姓的有,另外一万二千六百多氏属珍稀奇杂难姓的有,怪怪的。”鬼冢解释道。

“你以前听到过这个蜘手少佐么?”黄建国问道。

“嗯,帝国军部特种部队的蜘手少佐,有名的,生物学家。”鬼冢道。

“生物学家?”黄建国有点迷惑不解。

鬼冢开始翻看笔记本,脸色越来越严肃了,许久,他终于翻看完了,合上本子长吁了一口气。

“是怎么一回事?”黄建国急切的问道。

“山猿的,他们是来捕捉山猿的。”鬼冢缓缓说道。

“什么山猿?是猿猴么?”黄建国不解道。

“山猿,1000多万年前的古猿,人类祖先的,一度平原的生活,后来又返回森林重新树上的栖息,不成功的,灭绝了。”鬼冢解释着。

“哦,既然蜘手少佐在寻找,山猿也许并没有绝种嘛。”黄建国说道。

“绝种的没有,牠就在中缅这边的丛林里,山猿的,杀死了蜘手少佐和他的小队。”鬼冢晃动着笔记本子激动的说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

鬼冢用生硬的中国话叙述了蜘手少佐笔记本里面记载的离奇事件。

昭和十七年春(一九四二年),帝国陆军本部派蜘手少佐带领第五师团的一个小分队共54人前往支那云南滇西的怒江峡谷,除蜘手外,任何人都不清楚此行的任务是什么,而蜘手少佐曾经是东京帝国大学的生物学教授。

万年前,印支板块冲撞欧陆板块隆起,到白垩纪早期云南便已经成为了陆地,滇西一带集中了北半球雪山、冰川、峡谷激流、高山草甸、高山湖泊等各种自然景观,怒江、澜沧江、金沙江三条大江被高黎贡山、怒山、云岭三大山脉挤压在这里并流,形成了地质和气候条件独特的横断山脉。欧亚大陆的山脉都是东西走向,而只有横断山脉为南北向,山势高耸,峡谷深切,割断了东西植被的过渡,那里保留了生物的多样性和千百万年前的原始状态。

多万年以前,这里生活着一种古猿,可能属于一种“智人”,暂且命名为“拉玛古猿”,牠们是人类的近亲,世界上公认地球上的古猿早已灭绝,但陆军本部却在中缅交界处的热带雨林中发现了古猿的踪迹,因此派遣了蜘手少佐的特别小分队,目标是要捕捉到一只古猿活体,秘密运回日本。

小分队偷偷潜入了怒江河谷,数月后在缅甸一侧的密支那终于发现了一对浑身金毛的雌性母女“拉玛古猿”,蜘手兴奋不已。这是一种矮小的类人猿,进化得虽然只有一米多的身高,但是灵巧无比,在密林中穿梭自如,而且力大无穷,很轻易的就折断了几名军士的脖颈,由于命令不能开枪,所以想要活捉是极为困难。一天黄昏,那对“拉玛古猿”终于落入了陷阱,而且被渔网罩住了,蜘手少佐和军士们欣喜若狂,可是此刻怪事发生了……军士们的神智突然失常,神经不受控制的持枪相互射击,一下子竟然伤亡了二十来人!在密林中暗淡朦胧的光线下,蜘手看见了一个又矮又瘦的秃头老妇,悄悄地解开了渔网,带着那对古猿从容不迫的离开了。

时间不久,军士们神智恢复了正常,所有人俱是惊愕万分,不知所措。蜘手少佐猜测可能是数月在密林中,神经时刻紧张,一旦抓住了古猿,突然间松弛下来,造成了神智紊乱,所以他命令丢下死亡的士兵,小队继续追踪古猿。

始料不及的是,中国派遣的缅甸远征军兵败野人山,数万人迷失在了原始密林中,古猿大概是受到了枪炮声的震唬,踪迹竟然逃过了怒江,进入了江东这一侧的深山密林之中。

蜘手疲惫不堪的小分队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也匆匆渡过了怒江,追进了深山,最后发现古猿的踪迹进入了溪水边的一个隐秘的大山洞内。

笔记本就记载到了这里……石洞内静悄悄的,许久,黄建国推测说道:“这么说蜘手少佐他们从山洞的另一头追踪进来,最终仍被那对古猿所害。”

鬼冢没有回答,开始逐一拂去灰尘,仔细的检查着那些干尸。

“嗯,这一个的,中枪,那个的也是。”鬼冢一路验视着朝石洞的深处走去。

黄建国也蹲下身来,解开蜘手少佐的军服,干瘪的胸膛,褐色的皮肤,脑袋耷拉在了一边,看样子是死于颈骨折断,八成就是古猿给扭断的呢。黄建国想着,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松开蜘手少佐的腰带,拽下一半的军裤和里面的裤衩,露出已脱水干蔫的阴茎,然后解下少佐的鞋带,用力扎紧瘪瘪的龟头,撕下已经发脆的衬衣,塞住了尸体的肛门、两只耳朵和鼻孔,望着蜘手那干巴巴满是皱褶的脸,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后一闭眼睛,以手指分开尸体的双唇,将自己的嘴巴贴了上去……鬼冢挨个的检查了所有的军士,都是死于互射的枪弹,这说明他们在最后的时刻丧失了神智,精神错乱了。唉,三十多年了,帝国还有这么一支陆军小分队默默无闻的死在了中国的一个无名小山洞里。

“你的,干什么!”鬼冢返身回来,发现了黄建国正扒在了蜘手少佐的干尸上尽情的吮吸着……黄建国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吸尸的刺激和愉悦之中去了,刚开始吮吸的时候,内心还有一些排斥感,好在这是一具干尸,内脏均早已脱水,因此体内的残存的气息并无异味。他吸着吸着,渐渐的感觉到反而有着一种淡淡的肉香……“噗”的一声闷响,黄建国用力过猛,将蜘手少佐的舌头吸进了自己的嘴里,卡在了嗓子眼里。

“呃……”黄建国欲呕不得,脸憋得通红。

鬼冢气得照黄建国后背上重重的一击,“哏喽”一声,黄建国竟然将那干巴巴的舌头咽入了腹中。

“谢谢教主……”黄建国透过气来,尴尬的说道。

鬼冢没有再理他,自己也捧起一名军士的头,凑在上面吮吸了起来,而且还啧啧有声。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黄建国和鬼冢将洞内的日军士兵尸体全都吸了个遍。

一个不小心,黄建国另外又吞落腹中几颗牙齿和半块牙床肉。

他现在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体内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我腹中胀气的厉害。”黄建国喘着粗气说道,明显的肚皮鼓起来了许多。

“你的,一次吸的多多的,很不好,有害的。”鬼冢说道。

“那怎么办呢?”黄建国愁眉苦脸的问道。

“你的不要动,我的,从你嘴里吸出一些多余的,你的明白?”鬼冢急切的说着,猛然间一把抱住了黄建国,将肥厚的嘴唇贴了上去。

黄建国刚想拒绝,嘴巴已经被鬼冢的双唇堵上了,顿时一股强大的抽力“嗞嗞”的在黄建国的口腔、食道中直响,他闻到了一股强烈的口臭,感到一阵巨恶心,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呃……”的一声,胃酸连同还未消化完的小冢的肉糜一股脑儿的翻上来,吐进了鬼冢的嘴里,其中还有蜘手少佐的舌头以及几颗牙齿。

“味道的,大大的好。”鬼冢咬断挂在嘴角的渣状黏液,啧啧赞道。

奇怪的是,黄建国立刻感到腹中顿时舒服多了,肚子也不再胀气了。

“以后的,循序渐进,你的明白。”鬼冢叮嘱他道。

“是,教主。”黄建国回答道。

“时间的不早,我们的回去。”鬼冢揣起了蜘手少佐的那个笔记本子,然后吩咐说道。

黄建国从地上拾起一挺沉甸甸的歪把子机枪,说道:“我要带走机枪,干掉那个姓吴的和他那四个手下。”

鬼冢抓过机枪,试了试,枪栓早已经锈死了,于是摇了遥头:“这个的时间太久,不能用的,”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后从一名军士的武装带上解下来了两枚圆柱形的手榴弹,说道,“九七式甜瓜手榴弹,威力大大的,保险销的拔掉,弹体的,在硬物上用力撞一下,再丢出去,引信延时四、五秒,你的记住。”

黄建国接过手榴弹,揣进了兜里,心想,哼,这回要把除了寒生和明月以外的人统统炸死。

他俩回到怒江对岸时已经快要黎明了,岸边的篝火还未熄灭,红红的炭火驱散了凌晨的凉气。

鬼冢掏出笔记本交给黑泽,叽里呱啦用日语报告发现蜘手少佐小分队的情况。

黑泽脸色凝重之极,迅速的翻看着笔记本,然后望着他俩,缓缓的说道:“蜘手少佐和他的小分队,昭和十七年在缅甸密支那的原始密林里失踪,这件事情当时被陆军本部列为绝密,都以为他们于1942年的夏季,在野人山遭遇到了中国远征军而全部阵亡,原来却是死在了怒江河谷的山洞里。嗯,看来‘拉玛古猿’身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啊,蜘手少佐和他的军士竟然神智错乱,互相射击至死,这绝不是一般的精神压力紧张所能导致的,此事倒是蹊跷的很呢。”

“天的快要亮了,吴中校他们的,会天明后出发的,我们继续追踪?”鬼冢问道。

“当然,鬼冢,用你的嗅觉远远的跟着,他们总是会有疏忽的时候。”黑泽吩咐道。

“是。”鬼冢应道,然后命老鬼将还未吃完的小冢尸体身上的肉割下来带在身边,以便随时充饥,至于小冢的骨架就丢进了怒江,说是骨灰送回日本云云的保证,早已抛到了脑后。

熄灭了篝火后,鬼冢在前,黑泽和黄建国在中间,老鬼断后,四个人重又钻进了热带雨林中。

第二百九十八章

蓝月亮谷中,兰儿坐在床上直到天明,也没有听见隔壁寒生回来,他去了哪儿呢?

清晨,红松林里笼罩着湿润凉爽的雾气,兰儿走出了茅屋,先沿着林间小路走向老祖的那间小木屋。老祖不在屋内,刘今墨和小翠花的墓前也未见,两个婴儿仍在熟睡着。

“爹爹,寒生一夜未归,不知去了哪里。”兰儿心中委实放心不下,焦急的问吴楚山人。

“孩子,别急,爹爹去耶老和湘西老叟那儿去瞧瞧。”吴楚山人安慰女儿道。

中午时分,人们聚集到了山人的茅屋里。

湘西老叟和小影婆婆端坐在凳子上,老叟自打出山后搞了几套时兴的服装,今天穿的是一套藏蓝色的中山装,满头披肩的白发,里面没有贴身内衣,前襟纽扣的缝隙中不经意间伸出了一些白色的胸毛,感觉不伦不类。

耶老蹲在地上闷不做声,后背上扒着老翠花,自从小翠花殉情死去以后,她的面容明显的苍老了许多。

兰儿的怀里搂抱着两个婴儿,眼眶有些红肿。

吴楚山人环视了一下大家,面色忧郁的说道:“大家谷内都已经找遍了,还是不见寒生和老祖的踪迹,我刚才卜了一卦,是为水天需卦,上六阴爻阴位动。需卦,乃是坎上乾下,为水在天下要落到地上,需跏躇期待之表象。卦辞曰: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

“什么意思嘛?”耶老不耐烦的嘟囔道。

“诗云:夜色鸟雀待林中,林中有鹰不放松。无心无意亦为怒,一场恶斗非真空。此卦是说,寒生和老祖已经离开了蓝月亮谷,‘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他们去了远方,尽管我们不知道寒生干什么去了,但是他们终究会化险为夷,我们只有等待,如同卦辞中所说‘入于穴’。”吴楚山人解释说道。

“不速之客三人来,什么人?”湘西老叟自语道。

“这是寒生将会可能遇到的,唉,敬之终吉啊。”吴楚山人眼睛望着屋外远方的山峦,幽幽的说道。

茅屋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金道长匆匆走进屋来道:“寒生出谷去了,是丹增老喇嘛告诉我的。”

“他做什么去了?”兰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谷外来了日本人。”金道长神情严肃的说道。

金道长将丹增老喇嘛昨晚与寒生见面的情况大致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那两只能复述人语的神鸦再次出谷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日本人来到蓝月亮谷外做什么?”吴楚山人疑惑的说道。

金道长沉吟片刻道:“日本人是来找贫道的,村上武夫和犬伏师都栽了,他们定是不甘心,一路追踪而来的。”

湘西老叟腾的站起身来,愠怒道:“待老夫前去看看。”

“慢,”金道长连忙拦住老叟,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不找到贫道是不肯罢休的,还是由贫道出谷打探一下吧,顺便找到寒生。”

“那么老祖呢?丹增喇嘛没有见到她么?”吴楚山人疑问道。

“没有,他说不曾见到老祖。”金道长回答。

“老祖平时是婴儿不离手的,况且还要喂奶,如今突然失踪,定是有某种回不来的原因,我想,她应该是与寒生在一起,可能与昨夜谷外的日本人有关。”吴楚山人推测道。

“丹增喇嘛说,蓝月亮谷的谷口只有在月圆子夜一刻才能出现,寒生同老祖可能是找不到入口了,这样恐怕只有等到下月十五的子时了。贫道现在这就出谷去,如一时回不来的话,你们就安心的等到下次月圆之夜,贫道自会带着寒生和老祖回来的。”金道长说道。

吴楚山人知道金道长乃是白云观住持,全真教的顶尖高手,而且江湖经验老道,他出谷应是最恰当的人选了。

“好吧,金道长,我们就在谷中静候佳音,告诉老祖,两个婴儿有我和兰儿照顾,请她放心。”吴楚山人拱手说道。

“贫道告辞。”金道长转身离去了。

“兰儿,沈才华和老祖的女儿就由你来带了,看看小家伙是不是饿了,煮点稀饭给她吃。”吴楚山人吩咐道。

“妈妈。”皱皮女婴噙着眼泪小声说着。

沈才华拉着皱皮女婴的小手走出了门外,两个人光着小屁股信步在松林里闲逛,前面就是耶老的小木屋。

两人悄悄地来到了耶老的鸡窝旁,那只芦花老母鸡正在孵蛋,看见了两个婴儿,警惕的展开翅膀护住了腹部下面的鸡蛋。沈才华摇晃着脑袋,瞧了瞧四下里无人,然后望着皱皮女婴微微一笑,舔了舔嘴唇。

皱皮女婴心有灵犀,点了点头,两人“呼”的一下猛扑了过去,老母鸡吓得“咯咯”直叫,用喙拼命的来啄他们,但仍是不敌,两个婴儿迅速的各自拿了几个鸡蛋逃掉了。

松林深处,沈才华和皱皮女婴兴高采烈的坐在了红松树下,各自磕开了一枚鸡蛋,小嘴凑上去嘬了起来。不一会儿,地上就只剩下一枚了,沈才华大方的推给了皱皮女婴。

“咦……”皱皮女婴轻呼了一声,原来这枚蛋正是耶老用蜡封住的那颗特意加工过的蛋。

“天杀的,谁偷走了老衲的金丁香药蛋啊……”远处的小木屋传来了耶老忿怒的叫喊声。

沈才华和皱皮女婴闻言相视一笑,爬起身来便朝着松林深处跑去。皱皮女婴跑了几步,又折回身来抓起地上的那枚鸡蛋,然后扯着沈才华的手,两人蹦蹦跳跳的跑进了红松林的深处。

蓝月亮谷中的松林里到处都生长着各色各样的菌类,有褐色的松茸菌、油亮亮的牛肝菌,还有金黄色的伞盖鸡蛋菌等等,小松鼠蹲在松树杈上,瞪着惊奇的小眼睛望着这两个光屁股的小孩,地上是柔软的松针,成片的金黄耀眼的驴蹄草丛中冒出一只穿山甲来,正探着头在寻找着蚁穴。

两个婴儿越走越远,一直走到了松林的尽头。

眼前出现了一道山涧,谷底是蜿蜒曲折的溪流,淡蓝色的溪水清澈无比,里面游动着一些泛着银白色的小鱼。

沈才华和皱皮女婴并肩坐在了绽放着野花的绿草地上,冬日的阳光温暖又柔和,湛蓝的天空有一只喜马拉雅山鹰在翱翔着,一切都那么自然与静谧。

皱皮女婴用指甲轻轻的抠去鸡蛋壳上的封蜡,眯起眼睛从小孔洞朝里面望去,发现与其它的蛋有所不同,里面是一种粘稠的淡黄色液体,并且透着一股若隐若无的腥臭味儿。她张开两排小利齿咬破了蛋壳,发现蛋壳内并没有爱吃的蛋黄,探出小舌头舔了舔,味道也是甚差,于是准备一扔了之。

突然,沈才华的身体“呼”的一下窜了起来,撞翻了皱皮女婴手中的破碎的蛋壳,整个黏液扣淋在了女婴的脸上,她急忙以手揩拭,抹的哪儿都是。

此刻,沈才华已经扑进了草丛深处,从里面拖出一只体型巨大的灰色野兔来,皱皮女婴大喜,立即爬起身跑过去,协助沈才华放翻野兔肥壮的身子,舔了舔嘴唇,认准其颈动脉就准备要下口。

沈才华闪开在侧,让皱皮女婴先吸血,自己则谦让的在旁边看着。

就在这时,盘旋在天空中的那只喜马拉雅山鹰也锁定了目标,无声无息的扑了下来。

沈才华只觉疾风突至,光线一暗,山鹰的两只钢钳般的力爪已经抓进了野兔后背的脊骨内,然后振翅飞升。

沈才华大怒,一把揪住野兔的两条后腿拼命的往下拽,皱皮女婴缓过神儿来,也扑上前攥住兔子的前腿,到口的美味岂能让老鹰夺走?同时女婴对着这只抢劫的山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发出恐吓的“哧哧”声……喜马拉雅山鹰根本没把这两个婴儿放在眼里,拍动着两只巨大的翅膀,朝上飞升而去,而沈才华和皱皮女婴也横竖一条心,死死的抓牢了野兔腿不松手。

身形庞大的喜马拉雅山鹰抓着野兔,带着两个婴儿竟然一同飞上了湛蓝色的天空……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京城皇城根儿一条宁静的胡同尽头,有一座绿树掩映的的四合院,青砖布瓦,雕梁画栋,暗红色的朱漆大门上镶嵌着两只斑驳陆离的铜虎头,口中衔着大门环,石阶两侧各自蹲伏着一头北派石狮。胡同的地面上铺着早已被岁月磨蚀得光滑的马蹄石,依稀保留着过去门庭若市时的沧桑痕迹,这儿曾是一座清代的王爷府。

庭院里的地面上镶嵌着五蝠捧寿图案的细鹅卵石,石缝内生长着绿色的青苔,旁边还有一口乾隆年间的古井,井边是一株有年头的石榴树。

正房客厅中堂,悬挂着***主席的戎装画像,案上摆放着两盆短叶君子兰,开着粉红色的花蕊。

“这么说,黄建国父子和筱艳芳以及刘今墨、寒生等人全部都死了?”首长坐在太师椅上阴沉着脸说道。

“是的,黄乾穗是中毒死的,筱艳芳开枪自杀了,刘今墨中毒后,被一个小侏儒抱着跳下了悬崖峭壁,黄建国的阴囊被明月捏碎了,必死无疑。寒生前去拦阻小侏儒,自己却不慎也一同摔了下去,我们看过,那是万丈悬崖,寒生绝对已是粉身碎骨了。”一名属下恭恭敬敬的说道。

首长沉吟着,半晌未作声,最后皱了皱眉头道:“黄家父子和筱艳芳的尸体为什么不扔下悬崖毁尸灭迹?”

“首长,他们的身上,包括枪支证件等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留下,尸体估计现在早已被野狼或是鹰鹫吃光了。”属下红着脸低下头小声的辩解道。

“唉,寒生一死,线索就此中断了。”首长叹息道。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猛地被推开了,东东涨红着脸匆匆跑了进来。

“爸爸,我听说建国出事了?”她气喘吁吁的问道。

“嗯,建国在执行任务中光荣的牺牲了。”首长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真的死了……”东东顿时僵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首长不耐烦的挥挥手,吩咐属下道:“把东东带回房里去,我这儿正心烦呢。”

东东被带出门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哭着问道:“建国是怎么死的?”

“被那个叫明月的小娘们把他的卵蛋给捏碎了。”首长幸灾乐祸的说道。

“我要千刀万剐了那个骚娘们!”东东破口大骂着被属下拽出了房门。

首长满脸铁青,站起身来在客厅内来回的踱着步,一面不住的叹息着。

“铃……”电话铃声猛然间响起。

首长抓起了话筒,面无表情的听着。

“你说什么!寒生没有死!而且还找到了蓝月亮谷?他现人在哪儿?”首长几乎蹦了起来。

片刻,他缓缓的放下了听筒,自言自语道:“日本人……”

首长拎起话筒,接通了日本驻京城总领馆的电话。

“请黑泽副总领事听电话。”他说。

“对不起,黑泽先生去中国南方旅游去了。”对方彬彬有礼的回答道。

首长默默地放下了话筒,这个狡猾的黑泽领事,竟然抢先一步找到了寒生,原来日本人也在打格达活佛预言的主意,哼,看来自己得要亲自出马了,他想。

首长走出客厅,来到靠近大门处的西厢房里,几名属下见到他立刻紧张的站立起来。

“那个公安部刑侦局的特工叫什么名字?”首长问道。

“冯生。”属下回答道。

“此人在整个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首长又问道。

“他与寒生他们若即若离,似乎还不是完全一路,但肯定也是知道一些情况的,也许是寒生曾经救过他的父亲,出于感激之情而随之同行的吧?到了中甸后,他就与卡车离开了。”属下解释说道。

“马上拿介绍信去东长安街,到公安部政治部,调出他的全部档案材料,我要看看,”首长吩咐着,略一寻思又说道,“若问起,就说我们要调干审查。”

“是,首长。”属下应道,立刻出去了。

一个多小时候后,冯生的档案材料摆在了首长的桌子案头。

冯生,***党员,未婚,调来公安部刑侦局之前,一直在唐山市公安局刑侦科工作,此人长处是处理案件时头脑冷静清晰,逻辑思维极强,曾经单枪匹马屡破大要案,年年被评为公安系统先进工作者。缺点是沉默寡言,与领导和同志们之间的关系处理的不太融洽。另外,刑侦局介绍情况说,目前,他正私下调查一桩发生在吉林省农安县万金塔公社的恶性凶杀案,前一段与其失去了联系,昨日接到他的长途电话,说他人在云南迪庆州的中甸县医院住院,颈部受了伤,刑侦局正准备派人前往深入了解情况。

“很好,马上发文公安部政治部,这人我要了,刑侦局也不必再派人去云南,一切由我们接手处理。”首长吩咐道。

那名属下遵命立即前去办理有关手续。

首长合上卷宗,想了想,抓起电话,揿了一个秘密的国际长途电话号码。

“蒙拉差翁,我有事交你去办。”首长说道。

冬日的滇西北高原,早晚气温较凉,阳光出来后倒是暖洋洋的,十分的惬意。中甸县人民医院的病房里,冯生推开了窗户,眺望着远处巍峨的雪山,耀眼的雪峰呈一抹金色,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转眼间,自己和小赵已经住了十余天院,小伙子归心似箭,已于昨天启程返回河北了。自己的颈部伤势已经基本痊愈,前天部里来了电话,让他安心修养并通知他的工作已经调动,不再隶属于公安部,而是中央的一个秘密部门,两天后将会有人前往中甸同他联络。

冯生的目光落在了医院门口,一辆黑色的小卧车驶来停下,在这边远的滇西北高原,卧车是十分少见的。

车上走下来了三个人,中间的那人约有五十来岁,国字脸,器宇轩昂,举手投足显示出威严来,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身材魁梧而彪悍,像是随从警卫之类的。

不多时,病房门轻轻的推开了,“就是他。”冯生耳边传来了院长那熟悉的云南本地口音,他转过身来望去……来人正是黑色卧车下来的国字脸,只见他轻轻摆了下手,随从和院长悄悄地退了出去。

国字脸犀利的目光盯着冯生,半晌,缓缓说道:“你是公安部刑侦局的冯生同志?”一口标准的京腔。

“是。”冯生站直了回答道。

“这是你的调令,上面有我的签名。”国字脸递过一个牛皮纸信封。

冯生接过信封,抽出一张红头文件,看了一眼,当目光落在那个遒劲有力的签名上时,不由得肃然起敬的轻轻叫了声:“首长。”

“嗯,从今以后,你就同我们一起工作了。”首长热情的伸出了手掌。

冯生赶紧双手握住,说道:“是,首长,您请坐。”

首长在椅子上坐下,亲切的目光望着冯生,说道:“冯生同志,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首长,已经完全好了,可以工作了。”冯生朗声道。

首长点了点头:“嗯,很好,冯生同志,据公安部讲,你这次来云南并不是部里的安排,你可以谈谈原因么?”

“是,首长。我前段时间正在调查着一桩凶杀案,我的父亲原本是开平煤矿的掘进队长,在十年前的一起冒顶事故中失踪了,我们都以为他早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竟然还活着,在地下的矿井里以吃老鼠为生坚持了十年……”冯生的眼眶红了,热泪盈眶,接着又继续道,“一个路过开平的年轻医生冒着危险救了父亲,我们全家万分感激,父亲让我亲自送救命恩人返乡回家,正好我有点时间,所以就顺便陪同着来到了云南。”

“应该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这名医生是云南这里的人么?”首长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他是江西人。”冯生回答道。

“江西人,为什么来云南呢?”首长问道。

“这……”冯生含糊其辞的说道,“他是探亲访友来的。”

首长笑了笑,心道,别逼急了,于是点头称赞说道:“这名医生舍己救人,真的是具有白求恩大夫的共产主义精神啊,如有机会,我也想要认识一下呢,他叫什么名字啊?”

冯生略一踌躇,但还是说出来了:“寒生。”

第三百章

喜马拉雅山鹰也称高原兀鹫,成年兀鹫体长1.4米左右,体重约十余公斤,翼展可达二三米,常翱翔于6000米的高空,牠是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类之一,最高飞行高度可达9000米以上,能够轻而易举的飞跃珠穆朗玛峰。兀鹫长时间的在空中俯瞰寻找地面上的动物尸体或病残体,发现后落地撕食,是藏民天葬的神鸟,也称做“高原清道夫”。

这只雄性高山兀鹫栖息于高黎贡山脉,觅食范围可达数百公里,主要以腐肉和尸体为食,虽然一般不攻击活的动物,但有时也会饥不择食。这次蓝月亮山谷悬崖上的那只肥大的野兔其实是牠最先发现的,当其见到两个活体婴儿正要掳走牠的猎物时,不由得勃然大怒,于是迅速俯冲下来抢夺。不料两个婴儿死活不放手,牠也就顺势飞起,准备将猎物们一同带回老巢,作为母鹫和刚出世不久的鹫宝宝的食物。

兀鹫带着野兔和两个婴儿急速的升起,但是毕竟重量太大,因此无法飞的太高,只能沿着高山峡谷向西南方向前行。沈才华和皱皮女婴没料到竟突然被这老鹰一下带起到了空中,脚下是疾驶而过的森林峡谷和苔原草甸,均吓得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抓住野兔腿,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两人冻得瑟瑟发抖。

也不知飞翔了多久,沈才华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下面有一条河流,再朝远望过去,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原始热带雨林了。皱皮女婴仍旧是不敢睁眼,身上的皱皮在不停地颤抖着,小手似乎已经抓不住野兔的前腿了,正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滑……沈才华两只手死死的抓着野兔后腿,轻声说道:“抱我。”

皱皮女婴睁开了惊恐的眼睛,明白了小才华的意思,于是奋力将两条小腿悠荡过来夹住了他的腰部,减轻了下坠的力量,然后松开了麻木的双手,紧紧地搂抱住了沈才华。

骤然增加了身体的重量,沈才华的双手更加吃力了,就在他咬紧牙关最后硬扛时,秃鹫开始下降高度了。

“嘶,嘶……”秃鹫口中发出一连串长长的鸣叫声,朝着热带雨林中一株高高的望天树的顶梢滑翔而去。

兀鹫通常喜欢营巢于高原上的悬崖岩壁的凹处,但这对兀鹫却是将巢穴建在了近百米高的树洞内,就在沈才华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雄兀鹫已经稳稳的落在了硕大的树洞里了。

两个婴儿摔在了硬撅撅的树洞内,身下铺的是一根根细长如剑的藏羚角和一张穿山甲的硬皮,耳边传来了急促的“哼哼”声,沈才华和皱皮女婴定睛一看,均吓了一跳……一只如耶老的芦花老母鸡般大小的兀鹫宝宝正瞪大了天蓝色的眼睛,惊奇的注视着他俩……“嘶嘶……嘶嘶……”高高的望天树下,不远处的丛林中突然传来了几声雌鹫声嘶力竭的惨叫。

雄鹫大吃一惊,双翅一振,“唰”的一声便俯冲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了“嘶嘶”的呼应声。

丛林里,雌鹫正在与一条巨大的蟒蛇殊死搏斗着,地面上到处散落着零乱的羽毛,雌鹫的前胸以及后背上已经鲜血淋淋,那是被蟒蛇的牙齿划伤的,亏得蟒蛇无毒,否则牠早就毒发身亡了。

这是一条碗口粗细的雄性金花大蟒蛇,长约五六米,褐色鳞皮上带有黄斑花纹,一只眼睛已经被雌鹫啄瞎,躯体上也留下了几道裂开的口子,向外渗着血,那是雌鹫坚硬锐利的爪子挠的。

雌鹫见雄鹫赶来增援,顿时士气大振,随即吼出更加响亮的“嘶嘶”声音,雄鹫凌空扑下,双爪按住了金花蟒蛇的后颈,尖喙猛地啄下去,竟然将其另一只眼睛也抠了出来。

巨蟒张开大嘴“咝咝”惨叫,整个身子卷曲回来,尾巴一甩,朝着雄鹫疾扫而来,雄鹫翅膀一搧,纵起三尺多高,躲过了致命的一击,然后伺机继续进攻。

可是牠俩并不知道,金花大蟒蛇也是一对儿,雄蟒在与雌鹫搏斗之时,雌蟒早已偷偷的爬上了望天树,准备去偷袭兀鹫的巢穴,抓些鹫宝宝来吃。

树洞内,皱皮女婴也好奇的望着鹫宝宝,并且伸出小手去摸了摸牠颈下的绒毛,但随即眼珠一转,目光瞥向了沈才华,嘴巴咧开阴险的一笑,探出了小舌头舔了舔嘴唇。沈才华立刻明白了皱皮女婴的意思,立刻张开了双唇,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

两个婴儿不约而同的纵身扑了过去,四只小手抓向了鹫宝宝,那鹫宝宝不明就里,还在歪着脑袋瞅着这两个没毛的小怪物,嘴里不住的“哼哼”着。

就在这时,洞口处冒出来一个硕大的金花蟒蛇头,张开了血盆大口……蟒蛇吃东西都是生吞的,雌蟒的口中就仿佛有股吸力一般,两个婴儿丝毫没有防备,等到沈才华感觉有异,扭头一看时已经迟了,皱皮女婴瞬间已经被大蟒蛇吞吸进了口中,只剩下一条腿还露在外面……沈才华大惊,双手急忙握住女婴的腿往外拽,可是蟒蛇的吞噬的力量太大了,不但拉不动,而且还一寸寸的在向内滑动着。

小鹫宝宝知道发生了危险,本能的“嘶嘶”大叫起来。

沈才华用脚蹬住了树洞口,双手拼命的往回拽着,为了皱皮女婴,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最后连同他的手、脑袋、身子,一点点的也被蟒蛇吞进了口中……正在望天树下与蟒蛇厮打着的兀鹫夫妇,突然间听到鹫宝宝惊恐的呼救声,知道大事不好,立刻振起双翅,急匆匆的朝树顶飞去救援。

雌蟒蛇吞下了皱皮女婴和沈才华后,随即又把目标对准了鹫宝宝,再次张开了血盆大口……“嘶嘶!嘶嘶!”兀鹫夫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冲到了洞口,“嗤嗤”两声,兀鹫夫妇的利爪在雌蟒的后背上抓了两道口子。雌蟒大惊,忙缩回头游动到树的另一侧,然后朝树下仓惶的逃去了。

雌金花蟒蛇沿着野藤缠绕的望天树干迅速的滑下,来到了身负重伤的雄蟒蛇身边,那雄金花蟒双目已瞎,眼眶渗血,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雌蟒以自己的身子缠绕起雄蟒,然后牠俩顺着草丛悄无声息的游走了。

蟒蛇的体形粗壮而长,是世界上最大的较原始的蛇类,体内有一对发达的肺,喜热怕冷,最适宜温度25~35℃,15℃以下身体会开始出现麻木状态,摄氏5~6℃时即死亡。冬季缅甸热带雨林中的昼夜温差较大,白天蟒蛇觅食活动,夜间则身体僵硬而麻木,必须回到群居的巢穴聚堆群暖。其食性常以小麂、小野猪、野兔等为食,胃口极大,一次可吞食与体重相等或超过体重的动物,饱食后可数月不食。

雌金花蟒带着雄蟒朝雨林深处的巢穴而去。

蟒蛇的腹中,沈才华紧紧地抓住皱皮女婴的脚踝,并腾出一只手来勾住了块肺叶,空气是不缺的,不过味道又腥又酸,实在难闻之极。蟒腔壁上分泌出些许黏滑的液体渗入进了女婴身体上的皱皮内,那是蟒蛇的胃液,牠已经在开始消化食物了。

皱皮女婴开始感觉到周身痒痒的,继而刺痛,后来便麻木了,这时,原先涂抹在身上的金丁香药液开始起作用了。

耶老的金丁香,又名“黄金甲”,乃是千年干尸的鼻屎,封入受精卵中被老母鸡孵了数日,虽然还不足21天的孵化期,但已经具有了相当的疗效,尤其是当蟒蛇的消化液腐蚀了女婴的皱皮,金丁香的药力迅速的渗入了她周身的真皮内,慢慢的将皱皮剥离,最后将会完全的蜕掉,此药之所以称作为“黄金甲”,便是由此而得名。

人迹罕至的雨林深处,出现了一个山洞,四周爬满了攀藤植物,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腥臭和潮湿的气味儿,这里就是蟒蛇们的老巢。

洞口的上方有一块凸起的巨石,石上盘腿坐着一个缠头赤足老人,面皮黝黑,两只眼睛射出精光,双手青筋暴露,口中含着一支血红色的竖笛,正在吹奏着一首古怪的曲子……他就是蒙拉差翁,东南亚最邪恶的降头师。

第三百零一章

蒙拉差翁本是泰国皇室后裔,年幼时离宫出走,不知所踪,三十年后回到曼谷,已是东南亚一带手段最为高强的降头师了。数月前,他唯一的徒弟坤威差在中国的京城死于非命,抛尸于紫禁城边的护城河里。

“破解阴阳草绝降,杀死了坤威差的是个中国民间神医生,他的名字叫寒生。”京城电话里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告诉他。

“此人在哪里?我要找到他。”蒙拉差翁恨恨说道。

“我会找到他的,到时候还需要你帮我些忙。”那人说。

“可以,你说吧。”蒙拉差翁知道这是他必须要答应的。

“到时我会通知你的。”电话里发出轻轻的笑声。

两天前,他等待之中的电话终于来了,那个叫寒生的中国神医和几个日本人出现在滇西北高原,而且正在沿怒江河谷朝着缅甸这边的热带雨林中而来,目标可能是密支那。

“要我做什么?”蒙拉差翁问道。

“杀死除寒生以外的所有人,包括日本人。”那人冷冰冰的说道。

“那寒生呢?”蒙拉差翁疑惑道。

“我审问完了会交给你处置的,”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会尽快赶过来同你会合。”

蒙拉差翁先来到了缅甸密支那一带的原始森林中,对于热带雨林,他是非常熟悉的,自己在密林深处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等着猎物自行送上门来。

此刻,他一面吹着血笛,一面望着这对返回巢穴的金花大蟒蛇,眉毛轻轻的皱起,狐疑的目光盯在了那只雌蟒的身上。

咦,奇怪,这对金花蟒竟然对他的催眠血笛竟然会没有反应……印度支那一带耍蛇人善于以笛音控制蟒蛇,供自己驱使。自己的这支血笛是多年前师父传给他的,竹质笛身上已经蕴含了历代降头师的气血,因此渐渐的变成了鲜红色,威力极大。

今天早上,蒙拉差翁在密林深处找到了这处蟒蛇巢穴,用他的血笛控制了石洞内的几十条大蟒蛇,牠们将会首先出击,把寒生和那些日本人统统的缠绕束缚起来,对付这些人,根本无须自己亲自动手。

金花大蟒蛇来到了面前,警惕的望着坐在巨石之上的蒙拉差翁。

这是一对热带雨林中的普通金花大蟒蛇,竟然能够抵御血笛的魔音,完全出乎了蒙拉差翁。炳的意料,他皱了皱眉头,不受音律控制的蟒蛇是没有用处的。

血笛骤然间更换了一个曲调,方才催眠的靡靡之音变成了金戈铁马般的铿锵之声,闻着音律,石洞内缓缓爬出数十条各种花纹的大蟒蛇,个个昂起硕大的脑袋,恶狠狠将那两条受伤的金花大蟒蛇围在了中央。

金花蟒夫妇已经有伤在身,尤其是雄蟒双目已瞎,身上被兀鹫抓开了数道裂口,几乎完全丧失了自卫能力,若不是雌蟒缠绕着身躯将其带回,牠是必死无异,恐怕这时早已成为了食腐肉的兀鹫或是被丛林里的其它动物给吃掉了。

雌蟒恐惧的望着逼近的蟒群,身子在微微发着抖,此刻雄蟒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牠挣脱了雌蟒的缠绕,用脑袋拱着雌蟒,让其不要管牠,赶紧自己逃命。

雌蟒爱怜的目光望着雄蟒,牠无论如何也舍弃不下,于是昂起了头,张开了嘴巴,盯着那些血盆大口的同类,蓄势做殊死一搏。

此刻雌金花蟒腹中的皱皮女婴已经开始蜕皮了,原本是如同沙皮狗般的皱褶表皮逐一爆裂,沈才华手中握着女婴的脚踝一松,竟然滑脱了,他赶紧再抓,却只抓住了半只脚底板,可也就是这样,使得他手掌内心包经的劳宫穴紧紧地贴住了皱皮女婴足少阴肾经的涌泉穴上……《黄帝内经》中记载:“肾出于涌泉,涌泉者足心也。”意为肾经之气犹如源泉之水,来源于足下,涌出灌溉周身四肢经脉。劳宫穴又称“鬼路穴”,鬼,与天相对,指地部,路,道路也,意指穴内气血物质来自于地部,故名鬼路。

郭公葬尺内凝聚着郭璞全部的祝由神功,阴错阳差的为两个婴儿分而吸之,所以造成,一是二者分离不能融合,二是两个孩子均不会导气运行,所以始终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尽管如此,祝由神功内在的磁场,也足以使得雌蟒的神经不受血笛的影响和控制了。如今在雌蟒蛇体内,鬼路涌泉两穴相通,遂骤然产生巨大的吸力,来自皱皮女婴的那部分祝由之气涌泉逆行入沈才华手掌之鬼路,祝由神功的能量场骤然贯通,沈才华的身子顿时燥热难忍,于是便拽着皱皮女婴往回退,慢慢的退回到了雌蟒蛇的颈部,沈才华团起翻了个身,眼睛已经可以自雌金花蟒那张开了的嘴巴里望出去了,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巨石之上盘腿大坐着的蒙拉差翁。炳……

血笛的曲调中发出了急促的单音阶,蟒蛇群呼的一下朝着金花蟒蛇夫妇猛扑了过去,口中血红色的长舌信子猛烈的抖动着,发出了“嘶嘶”的声响。

沈才华体内虽然贯通了郭公葬尺的祝由功力,但却不识导气运行之法,更是连一句巫咒也不懂,因此并无实战功效。

蟒蛇群扑到了近前,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祝由磁场。

蟒蛇的头部生有一对凹陷器官,对红外射线以及生物磁场非常敏感,因此也称为红外线磁场感受器。

当牠们头部的感受器伸进沈才华那紊乱无序的祝由磁场范围内时,神智突然间清醒,脱离了血笛曲调的控制,俱是奇怪的望着忿怒的金花蟒蛇,自己干什么来了?缩回脑袋后,又接收到了血笛魔音,遂变得凶神恶煞,复又冲进圈内……如此反复不已,形态如同舞蹈一般。

蒙拉差翁。炳眨了眨眼睛,咦,真是太蹊跷了,这些蟒蛇不但不遵笛音去奋力进攻,反而竟然围着金花蟒跳起舞蹈来了……蒙拉差翁。炳骤然加大了功力,血笛的音调猛然间抬升了八度,众蟒蛇群情亢奋、眼睛血红的涌向了金花蟒蛇夫妇。

但是牠们一挨近金花蟒咫尺时,却仍旧再也靠不近前了。

蒙拉差翁。炳勃然大怒,血笛发出刺耳的尖啸,他的嘴角也慢慢的渗出了鲜血,使出了多年不用的血降功。

蟒蛇们疯狂了,争先恐后的扑上前去。

祝由磁场在沈才华的奇经八脉内不停地流转,他感觉到闷热难当,于是便一手勾住雌金花蟒的口腔下膛大牙,一手拽着皱皮女婴的脚板,爬回到了蟒蛇的口腔里。

雌金花蟒感觉口中异物蠕动,咽了两下没能吞得下去,而且又噎又痒,于是往外呕吐,竟然将沈才华连同皱皮女婴一同吐了出来……两个婴儿摔在了地上,疯狂的蟒蛇们张开血盆大口不约而同的咬向他俩……蒙拉差翁。炳见状大惊,金花蟒竟然吃了两个孩子!笛声骤然一停,众蟒蛇一下子糊涂了,也跟着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紧接着血笛发出了轻柔的靡靡之音,所有的蟒蛇顿时眼皮耷拉下来,均昏昏欲睡,也包括那对金花蟒夫妇。

孩子还是活着的,只见胖胖的小男孩慢慢的爬起,站在了地上,然后是那个肌肤光滑细腻如玉的小女孩……沈才华惊异的望着皱皮女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女婴皮肤粉嫩中透着青白,一尘不染,就像是玉雕的人儿,五官清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异常的清澈,但见她冲着小才华莞尔一笑,露出来两个好看的小酒窝,两排尖利的牙齿依旧是白森森的,小舌头探出,如往常般的舔了舔嘴唇,依然还是那个熟悉的皱皮女婴,沈才华几乎已经看呆了。

蒙拉差翁。炳大喜,这一对小人简直是天赐与我,自己耽于练血降功,虽然成就了一代降头宗师,但始终没有子嗣,尽管收了一个不成器的徒弟坤威差,却还被人给杀了,可惜了自己一身的巫术,没有了传人。

“哈哈,孩子们,你们好哇。”蒙拉差翁。炳笑呵呵的从巨石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婴儿的面前。

蒙拉差翁这个皇室姓氏本是华人后裔,此族裔之人基本上都懂得些汉语,乍见这两个孩童身材与相貌,蒙拉差翁。炳猜测其为华人,因此开口便以普通话询问之。

沈才华与皱皮女婴相对一视,异口同声的轻声说了句:“妈妈。”

蒙拉差翁。炳呵呵大笑道:“太乖巧啦,不过我是你们的炳爸爸,不是妈妈。”

两个婴儿并不明白“炳爸爸”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又相互看了一眼,复述道:“炳爸爸……”

蒙拉差翁。炳简直是心花怒放,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双臂,想要拥抱亲吻两个孩子:“来来来,炳爸爸抱。”

沈才华和皱皮女婴相视一笑,咧开了嘴巴,伸出小舌头各自舔着嘴唇。

“哦,你俩一定是在蟒蛇腹中饿了,可是吃点什么好呢?”蒙拉差翁。炳眉头皱起苦苦的思索着。

沈才华和皱皮女婴突然间双双跃起,扑到了一条昏昏欲睡的黑纹大蟒蛇的身上,对准其颈部“喀嗤”两声,锋利的牙齿咬穿了又厚又韧的蟒皮,鲜血涌出,两个婴儿忙不迭的俯在蛇身上吮吸起来。

蒙拉差翁。炳大吃一惊:“啊……吸血婴!”

东南亚的降头术中有一种极邪恶的血婴降头,是要找到因血崩而死的临产孕妇,剖开肚子取出婴儿,然后火烤母亲的下颚,每日以滴出的尸油喂养婴儿,七七四十九天后,那婴孩便可以饮血为生,不再食用奶水和五谷杂粮了,这样的吸血婴怨气冲天,虽说生长发育的犹如老头,再也长不大了,但却是十分厉害,异常的凶恶,难道这两个漂亮的小孩竟是什么高人豢养的血婴降头么?

蒙拉差翁。炳疑惑的望着两个婴儿,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黑色的琉璃瓶,掀开瓶盖,里面盛着一些黄褐色的粘稠膏状物,那是自己珍藏的陈年尸油。

第三百零二章

“尸油”是尸体在高度腐烂时脂肪成油状溢出(一般死者较肥胖),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季里,停放数日未处理的尸体上可以见到表面光亮亮的好像被油浸泡过一般。在泰国一些小镇的传统集市中,很容易会发现地摊上摆着一罐罐橙黄色、类似花生油的小瓶子,小贩说这就是尸油,价钱也高低不一。

当然那些都是骗人的,真正的尸油必须由降头师亲手炼制,工艺虽不是十分的复杂,但降头师的功力越强则尸油的质量也就越好。一般做法是将死尸架设在法坛之上,然后在法坛下点燃香木熏尸,尸身上滴落的液体即是尸油。另外还可以用白色的蜡烛在死者的下颚部位烧烤,将滴下的尸油收集入小瓶子里,当然更为简便的方法是到死人的棺木底板上去刮,不过质量也就难以保证了。

尸油是用来驱动降头巫术中“鬼降”的,施术的巫师提炼尸油,并念出咒语,死婴的灵魂(小鬼)就会终生为施术者所控制,并会不情愿的为施术者去战斗不止,直到遇见高手,被其收服而魂飞魄散,因此小鬼一般都会憎恨主人。初炼成的小鬼不具备任何攻击性,施术者须用人类的鲜血喂养之,并对其施术。炼成后的小鬼大多为鲜红色,异常凶猛,此时施术者其实也非常危险,一旦自己的“鬼降”稍有差池,小鬼会得到机会逃脱控制,然后便会对施术者进行疯狂的报复,令其死于非命。

蒙拉差翁。炳乃是东南亚最邪恶的降头师,自然是此道中之高手,他的这瓶尸油来之不易,是取自一个死于血崩的人妖尸体。

在泰国早年间,由于战乱影响导致所有成年男子必须去打仗,这时就有人发现了有一种野草,当地人管这叫“女儿草”,经常吃可以使其男性特征退化,胸部逐渐丰满,声音变细,喉结消失等等。很多男子为了不去当兵而选择吃“女儿草”,冒充女人,等其战乱过后,停止服用再恢复男儿身。

后来,随着西方现代医学的传入,泰国北方地区出现了变性人(外生殖器做了去势手术,类似于中国的太监),同时服雌性激素,虽仍然是“男人”,但是胸部隆起,腰肢纤细,完全丧失了生育能力。泰国人妖大都很漂亮,唯一外表上与女性的区别在于通常手脚较大,声音略粗一些。

在泰国,人妖在法律上是界定为男性的。

但蒙拉差翁。炳的这具人妖尸体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妖,而是双性人,体内外同时具有男女双性器官,也就是动物学意义上的雌雄同体。虽然世上两性畸形的人并非没有,但是此人妖竟然能够自行受精、怀孕并且分娩,这种在人世间则是极为罕见的了。

蒙拉差翁。炳,一代降头宗师,他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瓶从人妖尸身下颚烤滴下来的尸油质地纯净,功效显着,如果两个婴儿已是血婴之身,那么必然会对尸油和巫咒作出反应,若不是,则可以令其暂时失去神智,待自己慢慢设法调教。

沈才华和皱皮女婴在“嗞嗞”的吮吸着黑斑蟒蛇的鲜血,身后面的蒙拉差翁。炳悄悄地用手指抠出少许尸油,在两个婴儿的后背上抹了一点,然后盖好了瓶盖,小心翼翼的揣回了怀里。

蒙拉差翁。炳口中念起了巫咒,同时注意观察着两个婴儿的反应。他念完了一遍“小鬼降”,谁知他俩竟然毫无反应,仍在不停地吸食蟒血,弄得小嘴巴都是红红的。

蒙拉差翁。炳心中暗暗吃惊,这两个小家伙看来并不是什么高人豢养的血婴,但又何以泰然无事呢?看来必须要使出至高无上的血降功了。于是他又拿出怀里的小琉璃瓶,揭开盖子后,咬破舌尖,将鲜血滴入了瓶中,与尸油融合在了一起,原先膏状的黄褐色尸油慢慢变成了艳丽的玫瑰红色液体。

蒙拉差翁。炳晃了晃琉璃瓶,然后轻轻的蹲下身来,一手扯住沈才华的耳朵,朝耳道内灌进去了少许,之后同样的给那个女婴也灌了些进去。

两个婴儿都在全神贯注的吮吸着,毕竟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饱餐了,所以对蒙拉差翁。炳的小动作根本未加理睬。

血笛又吹奏了起来,一首怪异的曲调,不过人的耳朵听不见,因为它是次声波,已经低于了20赫兹,而人耳只能听到20赫兹以上到20000赫兹的声波。

皱皮女婴首先做出了反应,她体内的祝由磁场已经基本上由涌泉穴经鬼路劳宫输入了沈才华的体内,因而承受不住血笛邪恶的次声波反复催动耳鼓内的尸油,骤然间变得神志不清,眼前出现了老祖的幻觉。于是她慢慢的松开了嘴巴,爬起身来,朝蒙拉差翁。炳走去,轻轻的抱住了他的大腿,口中轻轻的呼唤着:“妈妈……”

沈才华此刻体内虽然已经贮存了郭公葬尺内的全部祝由磁场,但却不知如何导行,如同沉睡着一般,始终无法开启,但毕竟有着祝由磁场护体,所以神智是忽迷忽醒。他也慢慢的站了起来,茫然的望着蒙拉差翁。炳,眼前一会儿是缠头赤脚的黑面皮老头,一会儿又是刘今墨和朱彪的影像,最后定格变成了沈菜花。

“妈妈……”他也随即上前抱住了蒙拉差翁。炳的另一条大腿,眼泪簌簌的流淌了下来。

蒙拉差翁。炳满意的笑了。

蒙拉差翁。炳怀抱着两个婴儿,纵身跃上了巨石,盘腿坐在了那儿,伸手解开了鼓囊囊的白色缠头,然后一晃脑袋,满头的青丝飘洒下来……“妈妈……”沈才华和皱皮女婴感觉到了蒙拉差翁。炳身上的女人气息,不约而同的喊叫着。

“哈哈哈……”蒙拉差翁。炳狂笑了起来。

他的这一支皇族是很久以前从中原迁徙来暹罗北部清迈府的,据说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所以一直不露声色的隐居在丛林中。族中世代的遗传之中有一个秘密,就是若干代之后将会出现一名双性人,即是现代医学上所说的隔代遗传。族中历来的约定就是一旦生育出了双性人,养到九岁后必须杀死深埋,因为这样便可避免在这一代再生下同样的怪胎。蒙拉差翁。炳就是这样的一个双性人,家族中曾与泰国皇室联有姻亲,故族中姓氏前面均冠以“蒙拉差翁”,而其中原时的姓氏则慢慢的被人们遗忘了。

炳的童年是在皇室北部的一个皇室行宫中度过的,快乐而无虞,直到他满九岁的前一天,记得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油灯下,母亲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我必须得走吗?”炳含着眼泪问母亲。

“走吧,孩子,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记住,永远不要再回来。”母亲痛苦的说道。

“我能去哪儿呢?”年幼的炳感到孤独无助。

“随便去什么地方,总之走的越远越好。”母亲泪流满面,紧紧地拥抱着他。

“我们祖先原籍在中原什么地方?”炳问道。

“据说是在山西,河东闻喜郭氏。”母亲告诉他说。

炳走了,就在那个风雨之夜,他毅然的迈进了东南亚的热带丛林。三十多年后,当他再次回来时,才知道在他离家的第二天,族长带着人来杀炳,但是找不到,于是便逼迫母亲自杀了。

炳一怒之下,给族长等人下了最邪恶的血降头,尽管他们找来了几个当地有名的降头师,但无一人能解,最后连降头师本人也搭上了性命,族长等人也接二连三痛苦的死去,炳终于报了仇。

血降头是东南亚最邪门的巫术,练此术者终生绝育,炳即使是两性人,却再也无法自行受精怀孕了,所以至今仍无子嗣,今天偶然得到了这两个如此乖巧的婴儿,一并同时激发了他的父爱和母爱,此刻的蒙拉差翁。炳感到幸福从天而降,他决心要抚养这两个婴儿,传授降头术,让他们将来可以横行东南亚。

第三百零三章

望天树下,篝火早已熄灭了,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罐头盒及酒瓶子,上面爬满了火红色的蚂蚁,大树后,围成一圈有四五坨大便,十余只屎壳郎正在热火朝天的搬运着。

鬼冢蹲下身子,鼻子凑在屎坨上嗅嗅,回头对黑泽说道:“屎的,男人的,消化的,正常,他们走了大约的,一个小时。”

黄建国“扑哧”一声乐了,不无讽刺的说道:“教主,你真是厉害,连男人女人屙的屎都能分辨的出来。”

鬼冢脸色严肃的说道:“男屎的,酒精还有酶的发酵,酸酸的,蜣螂的喜欢,女屎酸的没有,臭的大大的,蜣螂的不喜欢。”

黄建国愣了,他也得佩服鬼冢观察的确很仔细。

黑泽点点头,说道:“很好,我们跟在后面,保持距离,不要让他们发现。”

鬼冢走在了前面,用他那灵敏的鼻子继续追踪,黑泽和黄建国在中间,老鬼依旧是断后,先后朝雨林深处而去。

“我也闻到了有股淡淡的腥臭味儿。”黄建国皱着眉头说道。

“河童的,气味儿的特殊,奇怪的,猴子臊气的有。”鬼冢疑惑着说道。

猴子?不会是那个拉玛古猿吧……黄建国心中胆虚的伸手进衣袋里,紧紧地握住了那两枚手榴弹。

热带雨林里闷热潮湿,不一会儿,几个人就已经是汗流浃背了,汗味儿引来了丛林中的蚊子群,黄建国裸露的皮肤上叮满了大包。

唉,遭罪了,回想起在婺源深宅大院里过的滋润日子,一去再也不复返了,对了,还有明月,当自己第一眼看见她,简直惊若天人,世上竟有如此清纯的女孩子,回想起那天夜晚,与她在花草丛中的野合……黄建国感到胯下竟然有些勃起了……不对啊!自己的卵蛋不是已经没有了么?如何还能硬得起来呢?

此刻,黄建国感觉到裤裆里黏黏的,赶紧伸手进去一摸,哇!竟然满手都是鲜红的血……他赶紧大叫了一声,然后解开腰带,褪下了裤子和裤衩……黑泽等人闻声站下,凑近前一看,那瘪瘪的阴囊皮上扒着四五条暗红色的旱蚂蝗,龟头上也叮着三条,正在拼命的在海绵体上吸血……“这是热带雨林旱蚂蝗,它的吸盘可以麻醉神经,令人丝毫觉察不到,吸饱后会自然脱落,皮下毛细血管需要过一会儿,血小板才能凝固。”黑泽解释说道。

黄建国长叹一声,伸手去拽,不料旱蚂蝗的吸盘将皮肉吸附得牢牢的,根本扯不下来。

鬼冢嘿嘿一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点燃后用火苗去燎那些旱蚂蝗,那些暗红色的小东西忍受不住高温,纷纷松开了吸盘,掉落到了地上。

黄建国弯下腰一个个的拾起来,一股脑儿的丢进了嘴里,愤怒的将它们“嘎嘣、嘎嘣”的咬碎,鲜血顺着他的口角边汨汨淌下。

黄建国舔了舔下唇上的鲜血,顿感腹中饥肠辘辘,“再吃点肉吧。”他说。

黑泽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于是大家坐下来打尖。

老鬼从背囊里取出带来的小冢大腿上的肉,已经所剩不多了,众人遂分而食之。

“接下来,我们就要打些野兽来吃了,口感或许会差些。”黑泽叹息着。

“可惜缺少点辣酱。”黄建国咽下小冢的最后一根脚趾,然后将趾甲吐出,惋惜的说道。

休息片刻后,黄建国一行人继续上路。丛林里越发阴暗了,他们沿着一条小溪往前追踪着,水边到处生长着深绿色的青苔,又湿又滑。

“丛林里路的没有,沿溪水走,吴中校,经验的有。”鬼冢解释道。

一直走到了太阳落山,密林里升腾起白色的雾霭,四下里已是朦朦胧胧的一片。

溪水边又发现了几只空罐头盒和几只烟蒂,鬼冢鼻子不住的翕动着。

“他们的,这里的休息,前面最多的一小时。”鬼冢说道。

“鬼冢,找个地方宿营,篝火一定要隐蔽。”黑泽吩咐道,热带雨林里瘴气肆虐,不燃篝火是绝对不行的。

“女屎的有。”鬼冢拨开灌木说道。

黄建国默默地站在一小坨金黄色的粪便面前,他知道,这一定是明月的排泄物,并由此联想到她那光滑细腻和透着淡淡馨香的肉体,嘴里不由得发出一连串的冷笑,有朝一日,我定会把她的肉烤来吃,味道肯定是远超小冢的。

“那边,山洞的有。”鬼冢手指着侧前方的崖壁,那儿隐约露出一个洞口,周围爬满了鸡血藤。

黑泽点点头,有山洞遮风避雨是再好不过的了。

山洞里黑黢黢的,鬼冢揿亮了手电筒往里照去,石洞很深,看不到尽头。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黄褐色的骨头,他伸手捡起一根,凑到鼻子前嗅嗅,然后说道:“这个,人骨的。”

“人骨?”黄建国忙问道。

“锁骨的,很久了。”鬼冢随手扔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吱吱……”仿佛有什么动物被惊动了,石洞的里面发出了响声,黄建国伸手紧紧握住了衣袋内的手榴弹。

再向洞里面走,地上的散落的人骨越来越多了,甚至还发现了几个骷髅头。

“那是什么!”黄建国突然手指着前方,紧张的说道。

手电光下,几只黑白毛相间,如家猫般大小的动物站成了一排,惊奇的望着他们并同时用力的踱着脚爪,随即尾巴翘起,前足倒立了起来……黄建国定睛细看,原来不过是些丛林中的小动物,于是笑了笑,放心的走上前去,同时对黑泽说道:“我来捉两只烤来吃。”

“危险的……”鬼冢在一旁提醒道。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几只小动物的肛门里“噗”的各自射出一股奇臭无比的黄色液滴烟雾,将黄建国团团笼罩住了。

黄建国顿时感到胸中一阵窒息,紧接着身子一软,慢慢的倒了下去,耳边依稀听见鬼冢的声音:“臭鼬的,那是。”

黄建国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黑泽皱了皱眉头,说道:“鬼冢,把他搞醒。”

鬼冢上前正欲施救,此刻,黄建国竟然慢慢的自行坐了起来,鼻子快速的翕动着,嘴巴张开大口大口的吞吸着那团黄色的臭烟……“我的明白,普通臭鼬的不是,尸鼬的是。”鬼冢恍然大悟道。

黄建国一阵猛吸,黄烟散去了,他也随即站立起来,转身对鬼冢说道:“这气味真的是沁人肺腑啊。”

鬼冢微微一笑,说道:“建国君,牠们的,尸鼬的干活。”

“尸鼬?”黄建国不解的问道。

“这洞里死尸的很多,腐肉,臭鼬的喜欢,天长日久,变异成尸鼬的,放出的气体,尸气的。”鬼冢解释说道。

“哪儿来的尸体?”黄建国疑惑的问道。

黑泽顿了顿,面色严肃的说道:“看来我们已经来到了野人山,这里,支那远征军死了几万人,而我们帝国陆军也损失了两万多士兵。”

老鬼单手抽出那半截子“观世正宗”武士刀,咧开嘴巴挥刀砍向那些尸鼬。

“吱吱……”尸鼬们“唰”的调头向洞深处落荒逃去,老鬼挥舞着刀紧跟着追上去。

石洞深处果然有许多黄褐色的骨骸,由于洞内潮湿,棉织物都早已腐朽,识别不出死者身份,惟见地上散落的一些锈蚀的枪支,里面有美制卡宾枪,也有日本造三八大盖步枪。

“这里的尸骸,敌我双方的都有,看来应该有过残酷的一战啊。”黑泽淡淡的说道,目光瞟了黄建国一眼。

黄建国瞅在了眼里,随即开口说道:“这些中国人都是些顽固的国民党反动派,死了好,只是我们日本军人也牺牲了很多,埋骨异乡,我的心里有些难过……”

“嗯,建国君,你能这样想,很好,我很欣慰,回到东京以后,你在做移植手术的同时,可以秘密的加入日本国籍。”黑泽赞许的说道。

“那可是求之不得呀。”黄建国故作兴奋地说道,哼,只要太极阴晕发起来,谁稀罕。

篝火生起来了,驱散了四周的潮湿气,老鬼拎着两只臭鼬的尸体到小溪旁剥皮开膛,特意将两个臭腺割下直接丢进了嘴里,满意的咀嚼着。

清洗干净后,用木棍穿起,回到山洞口撂在了篝火上烤,随着肥油脂肪“嗞嗞”作响,一股焦香味儿飘散到了空气中。

山洞对面的野芭蕉林中,一个清癯干瘦的身影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第三百零四章

小溪的上游,转过河谷,山峰的背面是一片茂密的楠木林中,其中生长着一株巨大的红木,上半部已经被雷击毁,惟有下半截经历了百年风雨,依然不朽的矗立在那儿,每当深夜都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木酯香气。

树下的这片山坡上,一座座的坟包在灌木丛的遮蔽下默默无闻的掩藏了数十年,那里埋葬着无数的中国远征军将士。

卢太官、寒生等人就在这株巨树下露营,点燃了一堆篝火,众人围着火堆坐着,听卢太官讲述着中国远征军那段凄惨悲壮的历史……1942年夏,十万中国远征军战事失利后,除孙立人将军率38师一部突入印度外,主力在杜聿明长官的带领下北撤闯入了蛮荒之地野人山,踏上了死亡行军之路。

部队轻装闯入了原始森林,向胡康河谷撤退。野人山荒无人烟、荆棘纵横、毒蛇猛兽四处出没横行,尤其是森林里的旱蚂蟥和毒蚊叮咬瘴疠肆虐,携带的粮食吃完了,先是杀马充饥,马肉吃完后,就只好打野猴或捉活蛇、老鼠、青蛙等小动物果腹了。捉不到动物时,就吃野芭蕉的根或是野果、树叶。吃不认识的东西前先在嘴里嚼一嚼,如果发麻就证明有毒,赶紧吐出来。很多士兵都是因为吃下有毒或者不干净的东西后大泄大吐不止而死的。

当时正值雨季来临,路滑泥泞,步履维艰,很多人染上疟疾、回归热、破伤风等疾病,每一天饿死、病死或是吃毒果而死的军士无数,沿途尸臭数里,白骨累累。在那暗无天日的原始森林里迷路折磨了两个多月后,士兵们都变得没有人形了,蓬头垢面人鬼难分。中国远征军半数精锐就葬身在了野人山这里,抗日名将第二零零师师长戴安澜将军以身殉国,也长眠在了这里。

“6000名伤兵走不动了,朝长官要来最后的几桶汽油,大家层层叠叠的趴在一起,淋在身上点燃自焚了……”卢太官说到这儿竟低声抽泣起来,一面呜咽着唱起了中国远征军军歌:“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卢太官呜呜的失声恸哭,军歌嘎然而止……“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昂然含笑赴沙场,大旗招展日无光,气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长矢射天狼。

采石一载复金陵,冀鲁吉黑次第平,破波楼船出辽海,蔽天铁鸟扑东京!

一夜捣碎倭奴穴,太平洋水尽赤色,富士山头扬汉旗,樱花树下醉胡妾。

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门楣生辉笑白发,闾里欢腾骄红颜。

国史明标第一功,中华从此号长雄,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汉风!”

卢太官默默肃然的立起身来,众人的目光也望向了黑黝黝的树林间……“呜……”山风起处,枝叶飒飒作响。

“是中国远征军不朽的灵魂吧?”寒生心中充满了敬意。

月色如水,树林深处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几个蓬头垢面、发须垂肩的野人出现在了灌木从中,他们腰间系着块野兽皮,上身赤裸着,手中端着美式卡宾枪。

保镖们急忙抽出腰间的手枪,卢太官伸手制止住了他们,然后面向那几个野人,轻声说道:“中国远征军第38师中校团长吴太官。”

无言的沉默……卢太官看不清那些野人的相貌,但他心中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于是口中轻轻的唱起了少将师长戴安澜将军的《战场行》:“弟兄们,向前走!

弟兄们,向前走!

五千年历史的责任,已落在我们的肩头,已落在我们的肩头。

日本强盗要灭亡我们的国家,奴役我们的民族。

我们不愿做亡国奴,我们不愿做亡国奴。

只有誓死奋斗,只有誓死奋斗,只有誓死奋斗!

野人们呜呜的哭了,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慢慢的走上前来……“你们是……”卢太官柔声的问道。

“长官,我们是远征军第五军200师的,我是少尉连长戴秉国,长官,你们终于还是来了……”为首的野人站直了身子,泪流满面,恭恭敬敬的向卢太官行了个军礼。

卢太官惊呆住了,口中支支吾吾道:“你们……还活着……”

“是长官,民国三十一年五月,戴将军临终时命我连留下来收殓并看守着远征军死亡将士的遗骸,他说抗战胜利后,中国政府会派人来接他们的尸骨返乡。”少尉戴秉国说道。

“你们就在这儿一直等了这么多年!”卢太官惊呆了。

“长官,现在是民国多少年?”戴秉国问道,持安徽口音。

“1976年,”卢太官顿了下,然后接着说道,“民国六十五年。”

“啊……已经三十四年啦!”戴秉国茫然长叹着,泪水夺眶而出。

“你们为什么不回国呢?”卢太官问道。

“长官,我们一直在盼啊,望眼欲穿,等着上峰派人来接我们和这些遗骸回国,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命令始终没有来……”戴秉国难过的说道。

卢太官幽幽说道:“唉……国军已经败走了台湾岛,如今早已是***的天下,你们不知道么?”

戴秉国愣住了,磕磕巴巴的说道:“你是说中国已经不是蒋委员长的了?你们不是上峰派来接我们回国的?”

卢太官沉默半晌,不得不告诉他这个残酷的现实:“你们早已经被遗忘了。”

篝火噼噼啪啪的爆响着,人们都沉默了,惟有“呜呜”的风吟声,如泣如诉。

“你们连还有多少人?”良久,卢太官轻轻的问道。

“报告长官,五个。”戴秉国回答道。

“只有五个?”卢太官惊讶道。

“是的,长官,民国三十一年,我连奉命留守这里的时候是整编制,共有234人,现在只剩下我们五个了,其余的都死了。”戴秉国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你们受苦了。”卢太官心酸的望着衣不蔽体的他们叹息着,然后说道,“你们可以回家了。”

“是命令么?长官。”戴秉国并拢双腿立正问道。

“是的,我吴太官中校,奉中国远征军第38师师长孙立人将军之名,命200师戴秉国少尉率部即刻返回中国。”卢太官庄严的说道。

“是,长官!”戴秉国和其余的四名军士立时嚎啕大哭起来……寒生也禁不住热泪盈眶了,篝火那边,明月早已经如同个泪人一般。

卢太官吩咐保镖将背囊内所有的罐头食品和烟酒等统统拿出来给他们食用。

“三十多年了,第一次喝到了家乡的酒啊。”戴秉国晃动着手中的古井贡酒瓶感慨的说道。

“你是安徽人?”卢太官问道。

“无为练溪乡。”戴秉国深吸了一口大前门香烟,自豪的说道。

“原来是戴安澜将军的老乡啊,他们几位呢?”卢太官询问道。

那几个士兵闻言纷纷报来:“安徽桐城。”

“我也是安徽桐城,罗岭的。”

“湖南邵阳。”

“江西婺源。”

寒生心中猛然一凛,忙望向那个满面斑白胡须的老者,尊敬的说道:“你好,你是婺源人?”

“婺源文公山黄村。”老者说道。

寒生心中一喜,忙道:“我姓朱,也是婺源的,南山镇人,老表,咱们是老乡哩。”

“啊,小老表,快给我说说江西老家的事情。”老者迫不及待的说道,甚至呛了一口酒。

“老伯,您贵姓?”寒生问道。

“免贵姓黄。”老者道。

“姓黄?那您与黄乾穗是本家?”寒生惊讶道。

“黄乾穗?我有个堂弟是叫黄乾穗,小名都喊他‘千岁’的,你认识?他现在好么?”老者手指上夹着烟卷,微笑着说道。

“黄乾穗,他死了。”寒生淡淡的说道,那天晚上黄家父子在悬崖上的情形至今仍历历在目。

“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堂叔,黄老爷子还健在么?”老者接着问道,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乡思。

“他也死了。”寒生答道,心中叹息着,唉,竟然被儿子和孙子给活活的埋进了太极阴晕里。

“文公山下有座无名庵,庵中有个师太,也不知道都还在不在了?”老者沉浸在了往事的回忆之中。

“无名师太也死了。”寒生说道。

“哦,真是世事沧桑啊,对了,小老表,你好像对我们黄家的事儿知道的不少啊?”老者有点疑惑的问道。

“黄乾穗是婺源的县太爷,他家的事儿老百姓自然议论的多些。”寒生认为有些事情还是不便启齿。

“你对黄村还知道些什么?”老者兴趣盎然的接着问个不停。

“黄乾穗有个儿子,叫黄建国,前几天在怒江河谷还见到他了,不过他现在和日本人混在了一起。”寒生说道。

“啊,竟有这等忤逆之事?”老者眉头一皱道。

“寒生说的不错,我们都看见了,那小鬼子还他妈的是米久留师团的呢。”卢太官在一旁插话说道。

“畜生!黄家子弟怎么能和小鬼子混在一起呢?我要见到他,非得废了他一条腿不可。”老者涨红了脸,恨恨不已道。

寒生瞥了一眼明月,看到她叹息着站起身来,一个人默默地朝着溪边走去,她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卢太官望着戴秉国,若有所思的问道:“少尉,你的连队里有没有湖南羞山籍的兵?”

戴秉国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没有,长官。”

“唉,茫茫丛林,我的那些桃花江吴家子弟,你们究竟魂归何处?”卢太官自言自语的叹息着。

“桃花江?”戴秉国脸色喝得通红,嘴里面哼起了一首卢太官熟悉的曲子:“桃花江是美人窝,桃花千万朵呀,比不上美人多……”

“咦?少尉,你怎么也会唱我们家乡的歌?”卢太官诧异的问道。

“长官,我们几个都会唱。”戴秉国少尉微笑着说。

“这是我们家乡桃花江的歌,谁教你们的?”卢太官说道。

“秃头老妇。”几个士兵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第三百零五章

卢太官闻言一愣,忙问道:“秃头老妇在哪儿?”

戴秉国摇了摇头,说道:“已经好些年没有再听到她唱歌了。”

“少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卢太官追问道。

“长官,有一年的秋夜,我记得月亮又圆又大,每当这时都会勾起士兵们的思乡之情,大家思念着家中父老和妻子儿女,无一不潸然泪下。这时,听到了对面山峰桫椤林中若隐若无的飘出了女人的歌声,大家都惊愕不已,这杳无人迹的原始密林深处绝不会有女人的,一定是鬼魂的声音。我带着士兵蹑手蹑脚隔着山涧望去,看见月光下对面的山坡上站着一个秃头女人,身旁还有一只长满了金毛的母山猿,怀里抱着一只吃奶的小山猿。

我们都愣住了,放下了手中的枪支,静静的肃立在那儿,默默地倾听那个秃头老妇唱歌,唱的就是这首《桃花江是美人窝》,曲调优美,音质甜脆,我们都听的痴了,谁都不愿意打扰她们……”戴秉国少尉回忆道。

“那后来呢?”卢太官急切道。

“那秃头老妇忧伤的唱了好几遍,然后与山猿钻进了丛林里消失了。第二天夜里,我们又去那儿守候着,希望能够再次听到秃头老妇迷人的歌声,可是从此再也没有见到她和那对山猿母子了,后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将整首歌都唱会了。我们断定,她大概是一个怨妇的鬼魂,也许是千里迢迢由家乡来这里寻找丈夫或是儿子的,是咱们中国远征军哪位士兵的家属,就像古时候孟姜女寻夫一样。”戴秉国似乎触景生情,眼圈都红了。

卢太官长叹一声,道:“不错,她是来寻桃花江那64名羞山吴家子弟来了。”

“她难道不是鬼魂么?可是一个女人如何能够穿越这蛮荒的原始密林……”戴秉国疑惑的说道。

“她是我的婶娘,我这次就是来找她的,”卢太官默默地望着篝火,添了两根树枝,口中小声的哼起了那首家乡小调:“我听见人家说,桃花江是美人窠,桃花千万朵呀比不上美人多……”

戴秉国少尉和那几个士兵也跟着轻轻的和唱了起来,凄婉的曲调里充满着浓浓的乡情……许久,戴秉国疑惑着小声说道:“长官,和白眉长臂猿一起的那个人身猴面动物是什么啊?”

卢太官扭头看了看,道:“哦,牠是河童。咦……河童跑去哪儿了?”

一名保镖回答道:“老板,先是明月往小溪边去了,后来河童也跟过去了。”

卢太官点点头,吩咐道:“去个人瞧瞧,别出什么事。”

“是。”那名保镖站起身来,匆匆离去了。

连日来在闷热的原始密林中行路,明月浑身上下汗渍发黏,感到有些龌龊不堪,于是她避开了众人,走到了小溪的上游,找了一处隐秘的所在,脱去全身的衣服,跳进了凉爽的溪水中。

皎洁的月光,静谧的森林,淡淡的薄雾,低低的虫鸣……明月轻轻撩起清凉的溪水,她那丰满苗条的身体融入在了淡淡的月色里,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撒满了晶莹的水珠,恰是无数个月亮在闪烁,此刻的她,仿佛就像是一个山林里的美丽精灵,在尽情的享受着大自然的宁静。

“真好看啊……”一句惊羡赞叹飘进了明月的意识里。

“谁?”明月警觉的回身望去。

溪水岸边的丛林下,月光里,一个丑陋猥琐的身影局促的站立在那儿,双眼痴痴的盯着她赤裸的身体,一股腥臭味儿散发到了空气中,胯下尖尖的阳具已经直挺挺的勃起……“河童!你……怎么偷看别人洗澡?”明月一下子蹲进了水里,同时愠怒道。

“我……”河童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发出意念诉说道,“我反正以后是要娶你的……”

“走开!”明月大声呵斥着。

河童扭头走了两步,又恋恋不舍的回转身子,说道:“你是我几百年里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明月抬起脸来,望着浩瀚的夜空,不由得长长叹息了一声,唉,那薄情寡义的黄建国虽然是个人,却都不如河童一只动物……河童接受到了明月的意念,顿时大喜,急急忙忙发出意念道:“明月姑娘,就让河童就在岸上陪着你,保护你,好么?”

明月摇了摇头,凄然道:“你走吧。”

河童委屈的慢慢向丛林中退去……“你……是个女人么?”这时,山崖脚下的黑影里传来了一句怯生生的问话声,发音怪异之极……“是谁!”明月大吃了一惊,急忙喝道。

山崖阴影里走出来一只浑身金黄色长毛的山猿,身子略高于河童,胸肌发达,体格健壮,胯下金毛中隐隐露出硕大的龟头,这是个年轻的雄性山猿。

明月惊愕不已,开口道:“你……是个会说话的猴子!”

丛林边上“噗嗤……”一声响,然后传来“哗哗……”的水声,明月回头一看,原来是河童先放了个屁,然后屙尿了,周身在瑟瑟的发抖着。

山猿是河童的克星,这是自远古时就遗传下来的,尽管这只河童从未见过山猿,但是骨子里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山猿一露面,河童就自先泄了气,随即两股战战,屎尿俱下。

“你是山猿!”明月立时明白了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

山猿走近前来,抓起明月丢在岸边的衣服凑到嘴边仔细的嗅着,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这衣服的味儿很好闻。”

山猿竟然能够说人的语言,简直是匪夷所思。

“你怎么可能懂得人的语言?”明月惊讶之极。

“我懂的,可是说不好。”山猿发音的确十分的生硬。

明月打量着这只神奇的山猿,小心的问道:“你是如何学会人语的?”

“是秃头婆婆教妈妈和我的。”山猿说道。

“明月,闪开!”丛林里有人大喝了一声,紧接着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这是那个保镖及时赶到了。

月光下,保镖叉开双腿,双手持枪,瞄准了山猿迅速的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震耳欲聋,山鸣谷应,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儿。

子弹击中了山猿的肩膀,山猿惨呼一声,随即身形骤然暴起,闪电般的凌空跃过小溪,一爪抓在了目瞪口呆的保镖前胸上,“噗嗤”如裂帛声,撕开了保镖的肚子,掏出了血淋淋的心脏。

保镖双眼直勾勾,不敢相信的望着山猿手中还在抽搐着的那颗心,慢慢的倒了下去。

山猿摔掉了那颗心脏,瞅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河童,然后纵身跳到了溪水中,洗了洗沾在手上的鲜血,对着明月呲牙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黄龅牙。

“你是女人么?”牠打量着明月高耸的乳房,怯生生的问道。

明月点了点头,双手立掌于胸前紧张的戒备着。

“秃头婆婆说我需要一个女人。”山猿腼腆的说道。

明月望着山猿,瞧见牠的右肩膀上有个小小的洞眼儿,鲜血自弹孔中汨汨流淌下来,染红了胸前的金毛。

“你不能随便杀人。”明月警觉的说着。

“我要带你走。”山猿说着左臂膀一伸便来要搂起明月的身子。

明月口中念起了巫咒,双掌水平移动,使出了祝由神功第一式“鬼打墙”。

不料山猿根本不为所动,多毛而有力的臂膀一下子便夹起了明月赤裸裸的小蛮腰,拎提出了水面。

明月大惊失色,祝由神功竟然对山猿不起作用,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头大了,一时间不知所措,两只脚本能的乱蹬起来。

“不准抢走我的女人!”黑影一闪,河童奋不顾身的冲入了小溪中。

河童跃入了水中,但是并未立即展开救援,而是蹲在了溪水里,双掌开始往头顶上的凹陷内不停地撩水。

山猿惊讶的望着,牠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河童这种奇特的生物,但骨子里还是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蔑视。

“你这怪物在做什么呢?”山猿好奇的说道。

“我在装水,山猿,求求你放了我的女人吧。”河童发出的意念传到了山猿的大脑中。

“是你在同我说人语么?”山猿接收到了河童的意念磁场,越发的感到奇怪了。

“是我,我是河童,这个女人是河童的老婆。”河童继续在往凹陷里装着水。

“老婆是什么?”山猿疑惑道。

“这么说吧,只有女人才可以做老婆,和她一起睡觉,然后才能生出自己的后代。”河童解释道。

“谁生?”山猿问道。

“啊,你原来什么都不懂?当然是女人生啦。”河童的意念有些不耐烦了。

“就像我妈妈生我么?”山猿仿佛明白了一点,然后抱着强烈的求知欲问道,“在哪儿生?是从嘴里么?”

“天哪,原来是个弱智,当然是从屁股下面那儿生出来,喏,就是这里,你走近点看清楚……”河童撅起了屁股,褐色的卷毛间露出了三个屁眼儿。

山猿疑惑的将脑袋凑近了一些观察,感到迷惑不解。

就在这时,忽见河童两股间的褐色卷毛向两边猛地一分,“噗”的一声闷响,中间的肉洞一翻,里面冒出一股黄烟,喷在了山猿的面孔上,随即上面的洞口“哧”的射出黄绿色的黏液,直接击向了山猿近在咫尺的大脸……山猿几乎窒息了,那是一种从来都没有闻过的恶臭,不由得脑袋一晕,手一松,明月掉到了水里,山猿随即转身去捞,也正是这一扭头,躲过了河童极具腐蚀性的毒液。

毒液溅在了山猿的后脑勺上,金色的毛发被烧灼腐蚀得“咝咝”作响,散发出来一股焦糊味儿。

河童的致命武器就是毒烟和毒液,小冢就是死在了这上面,甚至两只眼睛都被毒液烧熟了。

山猿知道自己中了河童的圈套,不由得勃然大怒,回手一爪便抓向了河童的屁股,“嗤”的一声,饶是河童躲避的快,但臀部还是连毛带皮的被扯去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血淋淋的嫩肉。

河童咬牙忍着疼痛,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必须要显得十分的刚强,要能提供足够的保护才行。

河童转过身来揪住山猿中弹负伤的肩膀,拼命朝外推去…的头顶凹陷处已经盛满了水,因此而力量极大,竟然将山猿推了个趔趄,差点坐倒在了水中。

山猿飞起一脚,踹在了河童的肚子上,河童的身子被蹬得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岸边上。

山猿是一支没能成功进化成为人类的古猿,手脚均是力大无穷,碗口粗的树木都可以一脚踢断,河童血肉之躯自然难以承受,牠的腹内顿感翻江倒海,“哇”的一口喷出鲜血和胃液外加几条还未消化完的小鱼。

明月趁机赶紧溜上了岸,套上了衣裤。

这时,卢太官带领着保镖和戴秉国少尉等人赶到了。

“准备射击!”卢太官一声令下,手枪和卡宾枪的枪口全都瞄准了溪水中的山猿。

第三百零六章

“别开枪,山猿知道秃头老妇在哪儿!”明月急呼道。

卢太官闻言忙摆了下手,众人遂垂下了枪口。

明月轻轻喘了口气,然后说道:“山猿知道秃头老妇在哪儿,还跟着她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卢太官的目光慢慢的从那惨死保镖的尸体上移到了还站在溪水里,仍在生着闷气的山猿身上,那山猿实在不明白河童为什么会欺骗牠,那黄烟喷得牠一脸的腥臭,而且后脑勺的毛发也烧去了一大块。

“山猿,你懂得人语么?”卢太官以较慢的语速问道。

山猿点了点头,手掌揉着右肩上的伤口。

“你知道秃头老妇?”卢太官接着道。

山猿以怪异的发音回答道:“是秃头婆婆。”

卢太官点点头,诱导着说道:“好,是秃头婆婆,她现在在哪儿?”

“在山洞里。”山猿说道。

卢太官心中一喜,忙道:“你带我们去找她好么?”

山猿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要带女人一起回去的,这是秃头婆婆说的。”

“什么女人?”卢太官不解的问道。

“这就是女人,有了女人就会有小山猿。”山猿的眼睛温柔的望着站在岸边的明月,手一指她说道。

众人闻言皆惊讶不已,卢太官皱了皱眉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有名字的么?”

“我姓猿,秃头婆婆说我傻,像块木头似的,所以学名叫猿木,小名叫木头。”山猿憨乎乎的说道。

卢太官闻言摇了摇头,说道:“秃头婆婆说错了,一只山猿能有如此人类的智商已经是绝顶聪明的了。猿木,你是猿,而明月姑娘是人,你要寻找的女人不是她。”

猿木见卢太官夸牠聪明,心下高兴,于是消除了敌意,忙问道:“你说,我要找的女人是谁?”

卢太官回头找了找,方才他们听到枪声跑过来时,白眉长臂猿也跟在了后面,现正扒在一株灌木上,矜持的望着这边。

“是牠,这才是你要找的女人呢。”卢太官手指着长臂猿说道。

猿木的眼睛瞟向了灌木丛上面端坐着的白眉长臂猿,然后又回头看看明月,进行了一下对比,最后果断的摇了摇头,指着明月说道:“还是这个女人好看,那个白眉毛女人我不要。”

卢太官想了想,哄骗山猿说道:“木头,你带我们去见秃头婆婆,由她来评判那个女人适合你好不好?”

“我喜欢这个身上没毛的。”山猿固执的说道。

寒生蹲在了地上,抓过河童带蹼的左手掌,摸索着找到了牠手腕上的脉搏,切下三关,摸了一会儿,再换右手,令他有点诧异的是,河童的脉象竟然与人无异。人手有六脉,左手心肝肾膀胱,右手肺脾胃命门,河童的“三部九候”均为涩脉,脉来艰涩不畅,如轻刀刮竹般,看来体内脏器有气滞、瘀血之征象。

“河童内脏受外力重击,已有内伤。”寒生对卢太官说道。

“要紧么,可好医治?”卢太官问道。

“嗯,不太要紧,”寒生思索了一下,说道,“河童虽然六脉与人相同,但毕竟不是人类,让我好好想一想,另外,我看见山猿肩上中了枪弹,需要起出弹头消炎处理一下。”

卢太官点点头,于是对山猿说道:“木头,你的右肩膀受了伤,如果子弹头还在里面,则需要拔出来,不然会化脓的,你明白么?”

“子弹头?”猿木想了想,将长有指甲的手指头戳进弹孔内,眉头皱了皱,然后用力向里抠,最后拽出一枚小小的沾血铜弹头来,“是这个东西么?”牠问道。

寒生大吃一惊,忙道:“对,就是它,让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猿木摇摇头,“啪”的一声吐出些唾沫在手上,然后抹在了伤口上,看着不够又吐了两口。

“不错,自身的唾沫是消炎的良药,野生动物大都会自行疗伤,这个猿木还是挺聪明的。”寒生由衷的赞许道。

“木头,你杀了一个人,我也不追究了,只要你带我们去秃头婆婆的那个山洞就行。”卢太官催促道。

猿木望了明月一眼,柔声问道:“你要做我的女人么?”

明月感觉到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坚决的摇摇头说道:“猿木,你只是一只山猿啊,你应该找你的同类才对。”

“我没有同类,妈妈临死前告诉说森林里只剩下木头一个了……”猿木的声音低沉沉的,听起来似乎十分悲伤。

明月一怔,沉默片刻,轻声问道:“那你的父亲呢?”

猿木摇了摇头,说道:“父亲……那是什么?我不知道啊,妈妈没说过。”

这时,卢太官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明月过来身边有话要说。

“明月,你是否可以暂时先假装应承下来,等找到秃头老妇以后再处理掉牠?”卢太官压低声音悄悄说道。

“这……”明月愣了一下,感觉到欺骗这个憨傻的山猿有点不太仁义。

“人与猿毕竟不是同类,牠的要求本身就是无理取闹嘛。”卢太官解释道。

“好吧,但是答应我以后别杀牠,留着森林里的这最后一只山猿吧。”明月幽幽叹息道。

猿木站在溪水中,目光可怜兮兮的始终盯着明月在看,一副乞求的模样。

“不要哇……你是我的女人……”河童忿怒的发出一连串的意念。

“好吧,猿木,我愿意,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找秃头婆婆了吧?”明月对山猿说道。

猿木闻言从水中一跃而出,落在了明月的身边,嘴巴咧开露出两排黄龅牙在憨笑着,同时将目光瞥向了坐在地上的河童,自豪的说道:“她是我的女人。”

河童脸上现出了极痛苦之色,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被克星山猿给抢走了,牠感到了深深的悔恨与无奈。

猿木在明月面前蹲下身来,说道:“我背女人。”

明月愣了愣,索性爬到了山猿宽阔的后背上,两手揪住牠身上金色的毛发。

“出发。”卢太官发出了命令。

卢太官的三个保镖以及戴秉国少尉等人在溪水边捡了些大块卵石,垒起了个简易的墓穴,将死去的同行葬入。

卢太官默默地站在墓穴前,叹息不已,这保镖已经跟他多年了,家中尚有老母,惟有回到香港后,多给其拿些钱,以示抚恤了。

当枪声响起的时候,老祖正在大树后面的灌木丛中大便,蚊虫不停地落在那肥厚的屁股上叮咬,气得她双手连连拍打,等其提着裤子,袒胸露乳的从树林里走出来时,众人已经都去小溪那边了。

老祖坐在篝火旁,陷入了沉思之中,此刻最思念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俩婴儿找不见自己会急成什么样子?中国远征军的这五个男人在原始密林里呆了三十多年,肯定没接触过女人,否则不会一直盯着自己的胸脯看,考虑到他们也是抗日的英雄,所以自己索性就没有系上纽扣,挺出两只丰乳让他们一饱眼福了。尤其是那个姓戴的少尉,从他的火辣辣的眼神儿中瞧得出来,这人爱上了自己,唉,但自己的底线无论如何还是要坚持的。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戴秉国少尉带着人回来了。

“大姐,长官命令我们马上出发。”戴秉国少尉走过来说道,那目光依旧还是舍不得离开老祖的胸前。

老祖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杆,揉了揉双乳,歉意道:“孩子不在,这里奶水憋得发胀。”

戴秉国痴痴的盯在了那儿,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

“老祖,我们走吧。”寒生在前面招手喊道。

熄灭了篝火,带起背囊,众人启程了。

山猿背着明月趟过小溪,沿着一条丛林小道走在了前面,紧随其后的是寒生和卢太官及保镖,戴秉国少尉与老祖走在一起,队伍的最后面,四个士兵用木棍扎了一个简易的担架,上面躺着受了内伤的河童。

白眉长臂猿坐在树杈上似乎不太高兴,但最终还是跳下来一路追了上去。

淡淡的月光,茂密的雨林,黑黝黝的林间到处漂浮着绿荧荧的鬼火,那是当年阵亡士兵的尸体分解而产生的磷火,就像是他们寂寞的幽灵,心有不甘的在徘徊着,年复一年……寒生伸手想要去捧住鬼火,那暗淡的绿光忽悠一下又飘向了远处,依旧是无声无息,若隐若现。

“唉,他们的魂儿不能回归故里,多少年来就这么在雨林中游荡着……”卢太官怅然道。

“我认识一个湘西赶尸的残儿,要是能有办法就好了。”寒生自言自语道。

“三十多年了,远征军将士的血肉早已化作了泥土,如何回得去故乡……”卢太官摇摇头,发出长长的叹息。

“呜呜……”起风了,丛林里传来阵阵如林涛般的悲吟声,如泣如诉,令人心酸。

第三百零七章

枪声在山谷中回荡着,隐约的传到了石洞里。

“枪声的!”鬼冢耳朵一竖,警觉的说道。

“嗯,应该是寒生那边出事了,我说过只要跟着他们,就一定能逮到机会下手的,好,现在熄灭篝火,鬼冢前面开路,我们上去看看。”黑泽点点头说道。

“臭鼬还没烤熟呢,要不要吃完了再去?看着都令人眼馋,肚子饱了人才会有体力嘛。”黄建国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行,”黑泽断然拒绝道,“时机转瞬即逝,建国君,现在还不是到你我享受的时候,等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到东京银座去吃蓝鳍金枪生鱼片,但现在必须马上出发!”

“是。”黄建国只得站起身来,跟随在了黑泽的身后。

月光下,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丛林里,山洞对面的野芭蕉林中,那个清癯干瘦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石洞口,抓起烤的半熟的臭鼬,扯下一条腿来,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好香啊,”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调料瓶,往上撒了点盐面,然后一口咬下去,撕下来块肉在嘴里不住的咀嚼着,“好味儿,贫道饿坏了。”

丛林溪水岸边上,鬼冢警觉的在前面走着,鼻子不时的嗅嗅,他感觉到了离追踪的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

转过山坳,黑黝黝的楠木林中鬼火憧憧,“嘎……”高高的树梢上传来几声怪鸟突兀的嘶叫。

此刻,鬼冢发现了小溪的岸边有些动静,于是打了个手势,黑泽等人停下了脚步。淡淡的月光下,有一个在蠕动着的黑色土包,偶尔发出“吱吱”的叫声……定睛细瞧,竟然是一大群老鼠黑麻麻的爬在了一个乱石堆上,而且都在奋不顾身的往石缝里面钻。

“这是什么?”黄建国感到浑身发紧,战战兢兢的问。

鬼冢的鼻子不停地翕动着,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对黑泽说道:“血腥气的,下面的,新鲜尸体的有。”

黑泽脑筋一转,随即吩咐道:“打开,看看是什么人死了。”

鬼冢走上前,腹腔一缩,对着那些黑色的老鼠猛然间喷出一口尸气,老鼠们“吱吱”大叫着一哄而散,露出一座卵石垒成的墓穴。

黄建国上前帮忙撤去石块,里面仰脸躺着一具年轻男尸,面部肌肉扭曲,嘴角上的鲜血和口涎湿滑滑的,胸腹部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吴中校的人,枪伤的不是,开膛的,动物的干活。”鬼冢借着月光观察着说道。

“那会是什么动物干的呢?”黑泽疑惑道。

黄建国的嘴角慢慢的现出一丝狞笑,目光中露出贪婪的神色,转过头来恳求的望着黑泽。

黑泽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黄建国悄悄地的俯身到了尸体的上面,双手轻轻的摩挲着死者的面庞,然后温柔的将嘴唇按在了其黏糊糊的嘴巴上,舌头挑开其牙床,随即用力的吮吸了起来。新鲜的尸气源源不断的吸入了肺腑,还有一些咸滋滋的淤血和滑嗒嗒的黏液也连在一起吃进了嘴里……“建国君,味道好么?”黑泽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黄建国的嗓子头“呼噜呼噜”的直响,含糊不清的嘟囔说道:“就是有点午餐肉的味儿。”

鬼冢在一旁看得是面红耳赤,不停地抓耳挠腮。

黑泽瞧在了眼里,于是点点头,说道:“饿了?你也去充点饥吧。”

鬼冢闻言二话不说一头拱进了尸体裂开的肚子里,叼出一根滑腻腻大肠,“噗”的咬破了,黄绿色、黏糊糊的粪便自嘴角滴嗒嗒淌下来,臭气扑鼻。

鬼冢二次将脑袋伸进去,听得“吱”的一声惨叫,竟然咬掉了正在腹腔内进食的半个老鼠头……黑泽也感到饥肠辘辘,目光瞥向了老鬼。

老鬼咧开了嘴巴,抽出半截武士刀“唰”的一下,利落的割下死尸的生殖器,递给了黑泽。

黑泽嗅了嗅,用牙齿咬破阴囊皮,衔出一个圆圆的睾丸入口,舌头一卷,嚼都没嚼就滑溜溜的咽了下去。

黄建国吸完了尸气,起身时顺嘴咬下来半拉舌头和一段多肉的龋齿牙床,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继续追踪他们。”黑泽吞下另一枚睾丸,然后厉色命令道。

于是几个人在溪水中洗去脸上和手上的秽物,并且漱了漱口,然后继续上路。

“他们,前面的一刻钟。”鬼冢说道。

黑泽摆了下手,吩咐道:“开路。”

趟过小溪,回头望去,那群黑鼠重又扒回到了死尸的身上,“吱吱”叫着大吃起来。

山风袭来,楠木林发出阵阵怒涛声,仿佛是灵魂在呐喊,阴风嗖嗖,黄建国顿觉头皮发麻,赶紧伸手入袋,握住了冰凉的手榴弹,心情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们走远了,谁也没有听到卵石墓穴旁的溪水边,一个消瘦清癯的身影在不住的呕吐着:“贫道实在是受不了啦……”

热带雨林深处,胡康河谷内长满了高耸入云的望天树,树与树之间到处拉着各种藤类植物,相互缠绕绞杀着,有的鸡血藤被绞成了麻花形,皮破处滴滴答答的渗出鲜红的血滴。半空里垂下些奇形怪状的大豆荚,不时的开裂,坚果掉落到谷底溪水中,“噗通”一声,不经意间吓人一跳。

清晨,山猿带着卢太官等人终于来到了这里。

白色的薄雾在林间静静地漂浮着,一层层的,恍若仙境一般,跨过了一根横在溪水上的粗大的枯树,前面在直径约七八米的两株望天树之间露出一个天然的石洞口,上面垂挂着数条鸡血藤,如同门帘一般。

“秃头婆婆就在这里了。”猿木放下明月,对大家说道。

卢太官四下里打量一番,目光望向了戴秉国少尉,询问道:“少尉,来过这里么?”

戴秉国少尉答道:“不,长官,我们在雨林中生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

猿木拉着明月的手,率先走入了石洞,卢太官摆了下手,大家鱼贯而入。

进入洞口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石厅,高高的洞顶有着一条窄窄的长裂隙,些许光线从缝隙中折射下来,因此石厅内并不显得十分的暗淡。

石地上爬着黑麻麻的无数鬼蛐蛐,身长足有三寸许,头圆胸宽,大颚发达,张开着暗红色的咀嚼式口器,油亮亮的翅膀,背上驮着一面硕大的发音镜,两根长长的触须在不停地摆动着。

“这是什么鬼东西!”明月发出了一声惊呼。

“别怕,它们是我的小虫。”猿木轻声安慰着明月,然后口中一声唿哨,那些鬼蛐蛐立刻两面一分,让出一条通道来,猿木拉着明月从中间走了过去。

石室的尽头是个大石台,上面散落置放着几个大青石块,正中的岩壁上有个凹陷,里面端坐着一个人,光线朦朦胧胧,看不清此人的相貌。

卢太官小心翼翼的自鬼蛐蛐让开的通道中走了过去,登上了石台,来到了石壁前,定睛细瞧凹陷内端坐着的那个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此人长着光光的秃头,面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两只眼睛呆滞而空洞的凝视着前方,衣服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座石雕,没有丝毫生气,看得出来,她已经死了。

“婶娘!”卢太官惊呼道。

“婆婆不吃也不说话,这个样子已经很久了。”猿木在身后说道。

“她已经死了……”卢太官哀伤的说道。

“没有死,妈妈才死了呢,这是婆婆说的。”猿木憨里憨气的分辩道。

唉,这个笨蛋,也难怪,毕竟不是人啊,卢太官沮丧的想,秃头老妇死了,桃花江那64名羞山吴家子弟的魂魄也就无从寻找了,自己还死了一个保镖,看来这次行动是彻底的失败了。

“卢先生,你婶娘秃头老妇死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明月颇感同情的问道。

“这茫茫的原始雨林,我到哪儿能找得到吴家子弟的魂魄呢?惟有带走婶娘的遗骸,葬到鄱阳湖谷去,完成她的遗愿罢了,”卢太官转过身来,对戴秉国少尉等人说道,“少尉,嗯,这么说吧,你们在异国他乡呆了几十年,对大陆家乡的情况已经不了解了,现在大陆是***的天下,而你们是国民党军人,被称之为‘蒋匪军’,回去后肯定会受到审查和清算,弄不好命都没有了。我想,你们还是考虑一下,愿不愿意跟我到香港去?”

戴秉国少尉吃了一惊,说道:“长官,我们是抗日军人啊,难道中国现在和日本鬼子和好了?”

卢太官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日本人于1945年战败就已经投降了,我们中国是战胜国,可是国共两党紧接着又打起了内战,蒋总统的国民党败退渡海到了台湾岛,大陆则在1949年成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与在台湾的中华民国是出于对立的战争状态。至于日本,四年前便同中国建交了,现在已经成为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侵华战争的赔款也不要了,和中国远征军浴血奋战的那个年代完全不同啦。”

戴秉国少尉听罢顿时脸色惨白,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跟我走吧,香港现在还是在英国的管辖下,你们不但不会受到迫害,而且还会受到热烈欢迎的,二战结束三十多年后,遗忘在热带雨林中的中国远征军人还剩下了最后的五个人,这将是世界爆炸性的新闻,放心吧,我可以提供你们五个人后半生所需的一切生活养老费用。”卢太官由衷的劝慰道。

“我们想回家。”江西婺源姓黄的老兵说道。

“是啊,我的老爹老娘不知还在不在了,我一定要回去家乡。”那个湖南邵阳的老兵痛苦的说道。

“我离家时,儿子还未满月,现在算下来都三十多岁了,也早该成家立业了,不行,就是那边杀死我,我也要见我儿子和我老婆最后的一面啊……”安徽桐城的老兵呜呜的哭了起来。

“长官,我们必须要回到家乡,要回去找到我们的亲人。”戴秉国少尉含着热泪坚定的对卢太官说道。